cake甚xfork五
真吃,看到不适处建议立即关闭。
评论随意!
这家咖啡馆不仅有上好的甜点,还占据一个绝佳的位置。它在这条步行街的末端,紧邻一座有点年头的教堂,对面是一栋既能住宿又能堂食、地下室夜间兼作酒吧的旅馆,它有自己的名字,但鉴于它的功能俱全,五条悟管它叫奇美拉。
坐在咖啡馆的露天座上,可以将周围的情景一网打尽,比如某个醉汉在深夜连滚带爬哭嚎着又捶又挠教堂紧闭的大门,祈求所谓上帝给他神圣的启示,翌日清晨却对自己为何在此毫无印象,拍拍衣裤带着迷蒙醉眼和头痛的困惑离去。
不过,五条悟今天不是来看这个的。他戴一顶勉强遮住自己惹眼白发的渔夫帽,鼻梁架一副圆框墨镜,面前竖着一本随手抽来打开的大谈明星衣着和两性问题的杂志,此时目光越过杂志顶端,钉在街对面一个穿黑T恤和宽松长裤、脚踏布鞋的男人身上。
那人停下脚步,在餐馆门口吸烟,这时一个高大的白发男子自旅馆大门出来,左右张望,五条缩到杂志后面,等那白发男子放下戒心,大步往教堂走去时才直起身。而那个黑T恤男人自白发男子进了教堂后,才慢慢走了过去,步伐轻而稳,像在观察猎物动向的猫科捕手。等男人的身影也消失在教堂门内后,五条丢开杂志,也朝教堂走去。他在期待一场暗杀,而自己需要在场——出于某种恶趣味。
但是并没有尖叫声,连闷哼都没有,一切安静得几近凝滞,五条进门时看到的不过是彩窗被阳光投在长椅和地板上的斑斓影子,以及坐在中间一排长椅上的黑T恤男人。他靠过道坐,一手搭在椅背上,正仰头看穹顶的画。
空气里陈旧木头和灰尘混杂的气味中似乎多了一丝叫人说不清道不明的香甜气味,与那些甜品的香气不同,这气味更自然,幽幽的,更令人……食指大动。一直沉睡在胃袋底部的饥饿感宛如经过漫长冬眠的蛇,缓缓扭动身体,慢慢抬起了它的头,吐出信子。
五条循着气味锁住了它的源头,那个一无所觉正专心看画的男人——毕竟此时此刻这里只有他们俩。这是一个作为cake的杀手,在捕猎时气味抑制剂失效,此时对自身的暴露毫无所觉,正坐在礼拜堂的中央,以冒犯的、肆无忌惮的态度环顾这与他格格不入的场所。
五条禁不住迈步靠近。但不待他迈出下一步,对方已迅速回身,同时举起什么直指五条眉心,看清那是什么后,五条刹住脚步,微微露出点笑容。
“在这里杀人不怕亵渎神明吗?”他懒懒举起双手。
“那不更好?”杀手说,墨绿的眼睛上下打量五条,“你不是他。”
“猜得倒准。”五条说,“这么说你知道我的身份?”
杀手默然不语,手中的枪口却未有下垂的迹象。
“杀一个替身,照样会有下一个。”五条讲。
“没见过能四处乱逛的替身。”杀手道,同时打开了保险栓。
胃里的蛇疯狂扭动起来,叫嚣着将此人吞噬入腹,最好是现在,此时,此刻!五条咽了口唾沫:“今天说难得的休假,再者我可是有好好伪装了的。我倒宁愿自己是真的,权力,钱,女人,要什么没有——当然,枪子儿就免了。”
杀手笑了下,道:“那就说点外人不知道的东西来证明证明你的身份。”
“把枪放下如何,你这样我会紧张。”五条额角有汗珠滚落,他不得不再次咽下过度分泌的唾液,“一紧张,我什么都忘了。”
杀手又打量他几眼,不知确定了什么,或许终于被五条所谓紧张的说辞蒙骗,竟果真收了枪。五条趁机打量他——这人比自己要矮一点,但很健壮,似乎对自身能力很有信心,总之,或许是顿美餐。
“他今晚会去教堂外那家地下室酒吧喝酒,勾搭女人,如果看对眼就直接去楼上开房。”五条放下手,道。
“五条悟去这种酒吧?”
“正是这种地方才没人认得他。”
“哈!”
“对啊。”五条赞同道,“一条受人摆布的蛀虫而已,我可比他强多了。”为了不让自己扑上去咬断对方的喉咙,他可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说话间不免带了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你叫什么,替身?”杀手问。
“替身没有名字,就叫替身。”五条道,“那么你的呢?”
“甚尔。”
“就叫甚尔?”
“就叫甚尔。”
“你不会诓我吧?”
但甚尔只是瞧着他,露出淡淡的笑容:“你倒是个敏感的替身。”他终于收了枪。
“只是个希望正主死掉的替身。”五条说,他走近甚尔,贪婪地呼吸,二人握手,“替身和杀手合作,够拍一部电影了。”
“准是部烂片。”甚尔毫不客气道。
当晚,五条换了身衣服,戴茶色眼镜,他到了酒吧,为避免待会因饥饿发狂,在门口深吸口气才走进去。酒吧灯光蓝晃晃的,各色人等鱼龙混杂,不过他一眼就看到坐在角落仰头饮酒的甚尔,对方面前已有两个空杯,五条点了份果汁,愉快地走过去坐到对面,他腿长,膝盖正正好抵到甚尔,毫不客气地磨蹭一番。甚尔喝光杯中酒,放下杯子,看到五条,不仅十分平静,底下也由得同他厮磨,只说:“你来了。”
“正主呢?”
“勾搭上姑娘,开房去了。”
“不动手?”
甚尔没有回答:“你来这喝果汁?”
“我讨厌酒。”五条道。他暗自深吸口气,果然,这杀手身上那股甜丝丝的味道还在。对方仍穿着白天时的衣服,五条注意到另一把椅子上放了个旅行袋,“准备长期作战?”
“只是被房东赶出来了。”甚尔说这事好似在谈天气。
“为什么?”
“拖欠租金。”
“那找到了吗?”被食欲冲昏头,五条问了个答案再明显不过的问题。甚尔没理他,叫来侍者又点了一杯。因交不起房租被赶出来,却还在这大手大脚花钱喝酒,此人金钱观必定大有问题。五条拿起自己的果汁,虽有酒保特地强调的“鲜美饱满”的果粒,但在他嘴里已变得像塑料颗粒一样难以下咽,遇到这杀手后他本就逐渐残缺的味觉开始急速退化,只对那一个气味有积极反应,好似终于找到真正的食物。
直到酒被端上来,他们依旧沉默,与周遭格格不入。
“我有一个空闲房间。”五条突然打破沉默,“你可以来暂住几天,直到你找到下一个住处。”
甚尔再次好好看了看他,一副有点新奇的模样:“以什么理由?”
“我们可以合作,作为替身,当然能提供一般人不清楚的信息。”五条说,“你除了他,我就痛快了。”然后我再吃掉你。
“替身失去了正主,还能有什么好日子?”
“他们需要的是可以随意摆弄的五条悟,真的,假的,都没差。哦,说不定假的更好呢。”
甚尔嘴角的疤随着笑意微微扬起,他们碰了碰杯,将各自的杯中物一饮而尽。
于是,这个轻率活着的cake杀手就那么住进了五条悟到公寓,这是后者自己置办的房子,他的安全屋,除他以外无人造访,这个杀手倒成了第一位客人。尽管五条没打算让他在一切告一段落时活着出去。
当晚,甚尔在五条指给他的客房睡下,五条留了个心眼,但一夜平安无事。第二天起来,听到客厅有动静,出去却见甚尔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抱着桶薯片吃得正欢,看到五条起来了还在咀嚼间隙敷衍地打了个招呼,丝毫不以客人身份自居。
五条经过他身边时差点被他的味道激得扑上去撕咬对方的肉,它们看上去富有弹性,必定香甜可口。这个混蛋杀手肯定知道自己的抑制剂出问题、过期、洗掉了,无论哪样,但他没有解决,不仅不解决,还要继续大剌剌坐在这里,这是赤裸裸的试探。坊间流传的小道消息之一即五条的下一任家主是fork,而替身不是,毕竟这世上没有既能找着和你相像的人,而且,嘣!对方同时还是个fork的美事。或许这杀手听信了这谣言,以这招试探,更不幸的是,这恰好是事实。五条灌下一大杯甜牛奶,过去他为了尝出味道往往加较常人成倍的糖,然而现在什么都不剩了,像在喝无味的液体,只比水更醇厚,他的味觉因为甚尔的出现彻底失灵了,而此时此刻浑身的细胞、轰轰流动的血液都在叫嚣着撕开这个cake的喉管,喝干他的血。是的,他可以吃,当然可以!把那该死的计划抛到一边,替身也好,背叛者也罢,全部都能自己解决,只要先满足他的口腹之欲——
“你早上就吃这点猫食?”
玻璃杯突然碎了,五条不得不松开手,眼睁睁看着杯底掉在他和甚尔之间的那块地板上,摔了个四分五裂。甚尔穿了拖鞋,而五条赤着脚,他感到有碎片弹到了自己的脚背上,可能留下划痕,但他没有动。
甚尔“啧”了声,转身走掉,五条留在原地,为他的离去而松了口气,刚要迈步离开,却见那人又回来,手里拿着扫把撮箕,嘴里道:“别动!”甚尔很不耐烦,但找碎玻璃时却很细致把它们一网打尽,包括弹到五条脚背上那块小小的碎片。当他弯下腰,拈走仍留在五条脚背上的碎片时,五条使出了浑身解数才没让自己猛地扑到对方身上撕咬那毫无防备的后颈。忍耐让佳肴更美味,他注视甚尔的手,极力克制蓬勃的食欲,鉴于目前的状况,得先收点利息。他可不能白白忍着。
“你今天不出去?”
“已经出去过了。”甚尔答道。
“接下来的安排?”
“赌马。”
五条差点笑出来:“你不是没钱交房租才被赶出来的吗?”
“哦,这倒提醒我了。”甚尔将那小碎片扔到撮箕里,“借我点儿。”
“好让你去赌马?”
甚尔理所当然地点头,五条本准备嘲讽他的生活作风几句再拒绝,话临到嘴边却成了:“那就跟我上床。”
“那就不是借了。”甚尔道,他对这个提议半点惊讶都没有,好像五条早就把这个可能性摊在桌上亮给他看一般。
“先验货。”五条按住甚尔的后颈咬上他的嘴唇,后者早就摆好迎接的架势,回搂住五条的腰。扫帚掉在地上,长杆啪的一声,五条有意引甚尔往客房走,后者也遂他的意,他们撞开房门,倒在甚尔睡过一夜没有整理的床铺上,他昨晚冲了澡,但没有用沐浴露或香皂,存心用自己的特质来戏弄五条,而五条被这cake的气息包裹,从上到下从前到后密不透风,呼吸即是遭受引诱,差点忘掉自己准备做什么,只想吃,朝对方亮出自己的牙齿。但甚尔的嘴唇和手唤回了他的理智,他扯掉甚尔的T恤,在对方往下亲吻他时扳住那脸,将他移回来亲吻。cake的身体大部分都是fork的食物,而五条是个挑剔的食客,一直以来都慎重挑选,不轻易下嘴。偏偏甚尔这个没有经过任何检查,还不能立刻享用的美餐入了他的眼。
他们黏腻地亲吻,五条给甚尔的唇舌添上一连串细碎的伤口,急切吮吸对方的血,以解长久凝固于喉间的沙漠。但是太少了,他只感到更不满足,那细细的血流过喉管,像火焰蔓延一样灼痛了他的喉咙。
甚尔不知从哪掏出来一管润滑剂,他手法娴熟,灵活地探入寻觅五条的敏感点,最后扶着早已硬挺的东西狠狠插入。这一下终于叫五条松了他的嘴,甚尔的嘴唇已被他吸得发白,五条是第一次跟男人做爱,在他被食欲支配的同时对方趁机进入了他的身体,此时那灼热的东西杵在他体内,寻找敏感点,刺激他的感官。对方的一部分在他体内却不是胃部,可欲望在这一刻好似得到了某种满足,他因这突如其来的满足而轻轻颤抖。甚尔开始抽送时,五条说,“我在吃你。”甚尔的汗滴在五条身上,神情专注,道,“对,你在吃我。”五条长期饥饿的心理得到了暂时的满足,他不再趁亲吻进食,而是催促甚尔快点儿,他是被操的那个手里却执了鞭子,尽管甚尔不见得是个听命令的主,但他不住催促,再快点,再快点,再快点!直到对方终于射进他体内。
冲澡时五条对着排水口发愣,之前沉湎食欲性欲,现在才终于回过神来,他随便套了条裤子冲到甚尔房间门口,对仍懒懒躺在床上吸烟的男人叫道:“从来没有什么房东!”
“从来没有。”
“你是吃女人的饭的?”
“如果你在指吃软饭,这是兼职。”
五条哈了一声,把湿漉漉的头发往脑后捋,露出圆得像猫科动物的蓝眼睛,接着他注意到床头柜上的小瓶子,蓝色,有着五条再熟悉不过的cake生存研究所的标志,以及右下角那不太明显的“抑制”二字。他不确定做的时候它是不是在那,但既然它此时在这,显然这个瓶子的主人希望他看见。或许甚尔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于是向他摊牌——
或许他们彼此早已清楚底细,但五条还是要以言语确认:“这是你的?”
“不然它在这干嘛?”
五条始终站在门口,一只手扶着门框,注视那个悠闲地呼出灰蓝烟雾的男人,整个房间都是甚尔的味道,这些味道被烟味驱赶了些许,但作用不大。他们对视,五条转身走了,不一会又走回来,将手里攥着的东西扔到床上,那卡片掉在甚尔赤裸的脚边:“密码在背面。”他没有看甚尔的反应,立即转身走了。他们没有谈价钱,没有必要。
中午甚尔便出门了,五条留在家中,他在甚尔的房间门口踱来踱去,最终推门而入,在推门的瞬间他就明白那个小蓝瓶已经不在了。他退了出去,开始回忆甚尔出门前身上是否还留有味道,那味道在他鼻腔里逡巡好似已烙在里面,他完全无法分辨是自己在回味还是甚尔压根就没喷抑制剂,因为那味道现在到处都是!到处都是!
直到手机闹钟响起时,五条才想起自己下午还有一个会面。他不期待这场会面,毕竟木已成舟。他的计划如今算实施了一半,网已开始收拢,只等扼死尚不知自身已在其中的猎物,一场会面并不能改变什么。但是那个人求情求到了他母亲那里,他也只有顺着母亲的意姑且见一面,尽管明面上已说过不会改变任何事情。
他们的会面地点由五条的母亲安排,她并未露面,显然也不耐对方的死缠,这回的事上五条肯听她话是因为幼年觉醒时他咬掉身为cake的母亲的半截小指,这成了他此后不得不时常目视的余痛。尽管母亲言语上从不提这件事,但因为有个fork儿子,她再也没有忘记喷抑制剂这件事,于是五条对这种小瓶子格外熟悉。这种抑制剂效果极好且一直在不断改进,价格高昂,不是平常人家能常用的。甚尔吃软饭,用的却都是好东西,想必能挑剔的时候定能挑得让人恼火,但如果五条味觉正常,说不定俩人能挑剔到一块去。五条端坐在茶室里,喝无味的茶水,蓦地生出点遗憾来。
背叛者的母亲比五条的母亲年纪要大,儿子却比五条年少,她进门前身子就已佝偻下来,五条注意到她的白发和憔悴的脸色,眼睛肿着,自从有人向她透露儿子死期后她便被五条派人看管起来,想必连日以泪洗面。她是特地以这副面孔来见他的,但她忘记正是她的儿子被人安排出价找甚尔来杀五条悟。她是五条母亲的远亲,儿子因此被选作替身,她也借此捞到不少油水,四处走动活动关系,而如今能利用的也仅只亲戚这一点了。看管她的手下候在门边,室内一时安静。
“你的儿子会死。”五条打开天窗说亮话,“但是鉴于你过去几十年为家族所做的的贡献,你的余生由家族照料,合理范围内尽量让你舒适。”
“可是少主,我的儿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他罪不至死啊——”她拜倒在地,声音嘶哑,口里理所当然的求情反倒令五条感到莫名其妙。有人几年前即开始密谋,意图扳动五条的布局,替身就是棋子之一,就在昨天,这替身还在跟那人合作,只等这个真的死了,好做下一个五条悟,他既然做了,就该在做之前有败露即死的准备,就像举刀前必注意它的利刃朝向。
“他是你的儿子,我也是我母亲的儿子,”他说,“他多次暗杀我却还想活,那我就该死吗?”
这话让所有人噤了声,可他却觉失言,心知自己不是在同她说话,因此更觉悲哀。她伏在地上颤抖,五条手机震动,他看了眼,站起身道:“给她找个农家小院住着吧,划定的范围里由她挑。”她立刻明白一切已成定局,霎时晕了过去。
到预定地点确认情况后,五条遣走手下,替身只是个傀儡,他的目标是隐于替身之后的真凶,今天他终于除掉真凶,可心情却丝毫未变得愉快。时值傍晚,他在路上短暂停留,买了几样自己以前爱吃现在却味同嚼蜡的糕点,往安全屋去。他已失去了味觉,饭食比往常跟难以下咽,精致的甜点至少看起来可爱。
曾听过一个传言,fork潜意识里永远记得令自己觉醒的cake的气味,只要吃下觉醒自己的cake便可永久消除fork的特殊饥饿感并恢复味觉。但至于吃多少,没有人清楚。有的说是一小块肉就行,有的说要吃下一半,更有甚者坚信只有全部吃掉才可痊愈。最近又有了新的说法,认为吞食cake的心脏,是让fork恢复的唯一办法。五条认为引发自己觉醒的是母亲,而他已经吞掉过她的一小截手指,现在仍是fork。他不觉得有恢复味觉的必要,或许他可以找另一种新爱好来替代食这一人类最原本的欲望之一,尽管最近有了不管吃什么都仍饥肠辘辘的迹象。
一打开门五条就听到电视声音,在放一部吵闹的老动画片,五条踢了鞋子,门在他身后自动锁上,他提着甜点盒子往里走,一直走到沙发边他才突然意识到空气里少了什么。五条坐到甚尔旁边,把甜点放茶几上时注意到上面扔了一沓赌马票子。问:“赌赢了?”
甚尔答:“满盘皆输。”他承认得如此大方又毫不在意,倒令正漫不经心拆盒子的五条悟好好看了他一眼,有那么几秒还想问问他来这一世走一遭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最后只是拿起一只涂了厚重巧克力的甜甜圈,道:“明天会赢的。”甚尔瞧他一眼,五条觉得他那一眼很怪,“别告诉我你已经把卡掏空了。”
“那倒没有。”
“还是想吃这些?”五条指了指那些蛋糕甜点,“随便拿。”此时他们胳膊贴胳膊大腿贴大腿地坐着,于是五条能清晰地感觉到甚尔对着那堆甜食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站起身走了。五条回过头,看他一路走进了厨房,突然感觉此人果然是专业的,无论杀人还是吃软饭。
甚尔煮了牛肉面,除了肉外还讲究荤素搭配放了白萝卜和几叶青菜,他端来两碗,一碗放五条面前,一碗自己端着,然后坐下开吃,俩人又像之前一样紧贴在一起。这连体人般的姿势居然丝毫不影响甚尔的吃面动作,从对方的职业素养来看,五条不禁猜测这方面他大约练过。五条端起面,电视里的猫追着老鼠绕了几圈后不慎被老鼠伺机敲了一记闷棍,他喝了口汤,依旧没有吃出任何味道,只是一股热流顺着食道一路流进胃里。这家伙会被赶出来,肯定是因为别的地方太叫人恼火了。
他们在安全屋待了整整两天,这两天的交流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做爱,甚尔已经开始记得喷抑制剂了,但是做的过程免不了出汗,浴室这种地方又到处是水,于是有那么几回五条在中途又嗅到丝丝缕缕甜味,他因此变得更为兴奋。起初他以进食为目的,在对方身上留下各种带血的牙印,从那些伤口中吮吸对方的血液,后来——由于甚尔技术太好——五条开始沉溺于性事,从中得到了欢愉并开始享受。同甚尔待在一起时他感觉原来束缚自己的东西,家族、责任,都被扔到脑后,只有此时触摸、拥抱、亲吻的肉体才是真实的,其他一切都是虚幻。他学会在饥饿中忍耐,不再因抑制剂失效而逸出的香甜气味丧失理智。他不是新鲜出炉的fork,他遇到过许多cake,其中一些由别人献给他,都是颇具美色与香甜的cake,他不仅抵挡住食物的诱惑,还将那些cake全放了。但甚尔与那些cake不同,他越同甚尔待一起,却越不愿吃掉对方了。他开始痛恨这种特质,并寻觅让fork永远嗅不到cake气味的方法。他快要忘记甚尔是被雇来杀自己的了,哪怕雇主已经死了,但杀手显然并未收到任何消息,否则他早就离开了。也许甚尔正伺机而动。
第三天,甚尔出门了,他起了个大早,动作很轻,但显然做了细致的准备。五条醒来只看到餐桌上已经冷掉的培根和煎蛋,还有一杯甜牛奶。
五条没有出门,他留在家里,甚至没有派人寻找,而是以一种意外平和的情绪等待对方的归来。他们没有交换过任何联系方式,全凭在安全屋落脚时的交流。但他们之间的交流又是那样少得可怜,甚尔话意外的少,但找他讲话,他又会突然变得健谈,细枝末节的地方很讲究,像是有一个好出生,但好家庭的孩子又为什么出来做杀手?五条没问过这种不识趣的问题,他也不清楚甚尔对自己有几分了解,毕竟他们只有吃饭时才交谈几句。
甚尔拿手的菜色不多,一只手数得过来,五条尝不出味道,只能以菜色卖相分辨,有时他怀疑甚尔在里面下毒他也不可能察觉。五条在这之前,从没吃到过亲近的人做的饭,父亲整日忙于事务,也不会做饭,母亲整日戴着手套,她确实不会在言语上苛责,但会偶尔在他面前摘下来提醒他对她做过什么。除此之外她不会为了任何事摘下手套,她憎恶她残缺的手,买了整整一个房间的手套,五条怀疑她即便是沐浴也不会摘下。五条没期待过亲密关系,但现在他开始习惯——无论是哪种亲密——的人给自己做饭,这是个危险信号。尽管他和甚尔的关系总有一天会结束,可能今天也可能明天还可能是下个月,他清楚甚尔并不总是做饭,实际上甚尔不爱做饭,只有不得不做时他才会走进厨房,就像那天他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等五条回来,直到确定五条带回来的只有甜食并只打算吃甜食的时候,他才肯去厨房,去之前还重重叹了一口气。
甚尔可能回来也可能不回来,五条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此时猫占了上风,然而突然之间一条大狗冒了出来,将局面打散重新洗牌,五条看得专心,或者说是强迫自己看得专心。他找到一种价格昂贵到离谱但自称可以让fork嗅不到cake气味的药剂,近期的新发明,还在试验阶段,“只要不是令该fork觉醒的那个cake,而且定期服用,别的都没问题。但目前无法抑制饥饿感,”研究人员这样介绍,“药剂两个月后制成,您意下如何?”五条便订了一份准备先试试看,但他在犹豫甚尔是否值得自己这样做。相比吃药,把自己的心交到一个以轻率的方式活在世上的杀手无疑更危险,更像自杀,盼着他死的人大概很乐于见到,并对着他因荒谬爱情而死去的尸体大肆嘲弄,五条苦中作乐地想,或许甚尔干脆一去不回,这相当于阻止了他的自杀,这大概会是甚尔难得的善行。
下午,大概是日光最盛的那个钟点过去后,五条听见指纹密码锁开的声音,他靠上沙发背望向玄关,电视此时插播广告,他听见甚尔走进来的声音,与往常有细微的不同,五条从沙发底下抽出支枪,慢慢起身,甚尔突然出现,五条差点直接给他一枪,而甚尔扔掉一件外套,他大概进了门才脱下,否则他这样行走在街上过于惊世骇俗,五条看着他满身的血迹,不由微微愣了。他突然想起自己向甚尔投出的谎言,此时它像标枪一样刺了过来。与此同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而电话内容正站在五条面前。
昨晚睡前五条告诉他今天替身会出现的各个场所。“他不是五条悟。”甚尔无视他的枪,说道。他两手空空,毫无攻击的意图。
五条垂下枪口,微微笑了:“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从什么时候起?”枪口一直缓慢下落,抵在沙发上。
“从你跑到教堂那天开始。”甚尔墨绿的眼睛眯起,像在回味什么趣事,“你真该看看你自己当时的表情。Fork总觉得自己隐藏得很好,但fork在cake面前永远是fork,什么也改变不了。”
“但你把假的杀了。”
“嗯——哼。”
“你的雇主已经死了,你不知道吗?”
“他死的当天下午我就知道了。”
此时此刻,五条突然发觉手中的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你知道我是fork。”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已知的事实。
手机铃声终于停了,动画片已开始播新一集,音乐欢快地响着,这是猫和老鼠难得和睦的一集,他们应该坐下来,胳膊贴胳膊大腿贴大腿地看,但他们之间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僵硬、沉默,五条注意到甚尔坦然、平静的目光,或许生活过早地教甚尔放弃,教他孑然度日。五条此时才意识到他的计划里有一个巨大的漏洞,这个漏洞致使甚尔收起刀刃,欣然入住他的安全屋,踏入他设好的死亡陷阱——踏入而不是掉入,这之间有很大区别,而甚尔在这个陷阱里待了近一周,在暴露自身弱点的同时却灵活避开了陷阱中雪亮或暗匿的刀刃,毫发无伤。
关于甚尔的计划一开始就走偏了,早在教堂里闻到甚尔的味道时就走偏了,像脱轨的列车一猛子扎向无人料及的方向,一去不复返。但这是另一个人期待的结果。
五条直视甚尔的双眼:“你一直在等这样的情况。”
“对。”甚尔仍然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
那一刻五条想大笑,他从未体验过这样的心境,从来都是别人背叛他,而面前这个收钱杀人、对什么都不上心的人,偏偏没有这样做。几天前这人还准备杀了他呢,真是件稀奇事。
“那么我在你面前是什么?”
“你是五条悟。”甚尔答道。五条扔了枪向他扑去。
那是他们相识以来最火热的一次性爱,从下午一直做到深夜,最后五条抱着甚尔,不住嗅闻对方的味道,这是他第一次完全抵御进食的诱惑,纯粹的抱着恋人嗅闻。甚尔一手在他背上像拍小孩一样轻轻拍着,哄他睡觉。
“甜的。”最后五条如此评价。
“你才甜津津的。”甚尔回道,他看着五条近在咫尺的蓝眼睛,那长长的银色睫羽垂着,说,“你想吃掉我吧?”
“在教堂那次是,但后来不。”五条说,他警觉起来,“你不会想被我吃掉吧?”
“你吃过吗?”
“小时候,觉醒那会儿,我咬掉了我妈的一小截小拇指,那之后就没有了。”五条突然瞪他,“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甚尔却摸到他的后穴,一脸若有所思:“但你这里却吃下我很多次——”
五条猛地翻到他身上:“既然如此,那就再来一次——不知道你行不行呢——”
甚尔瞬间将他压回身下,牢牢控住五条的四肢:“我行不行,你不是最清楚吗?”他们接吻,五条端详甚尔的脸,说:“我们以前见过?”
甚尔说:“谁知道呢?”他们重新吻在一起,再次把一切抛到脑后。
五条赶跑了所有来找甚尔寻仇的人,甚至亲自杀掉几个。尘埃落定,他们快活地过了一段时间。俩人三餐都一起吃,无论在家还是在外面,尽管五条失去味觉,对任何进到嘴里的东西都深恶痛绝,但还是同甚尔吃饭。他喜欢看甚尔吃饭,有时会因此觉得自己吃到的东西确实很美味。他们以前都是常独自吃饭的人,没有饭前说“我要开动了”饭后讲“多谢款待”的习惯,五条一直觉得这都是繁文缛节不遵守也罢,俩人一起生活时他们也从未说过,向来提筷便吃。
后来五条热衷于寻觅各种酒吧,毕竟现在有个伴让一切都变得有趣起来,他发现甚尔似乎怎么喝都不醉,而对方因此对酒生厌,但仍同他一起胡闹,甚尔认为有时能喝醉比喝不醉要好,刚吐完的五条则对此持保留意见。某天夜里从一家吵得出奇的酒吧出来后,他们终于都对酒吧感到厌烦,大半夜在街上漫无目的乱逛,最后走到相遇的那座教堂附近,这晚咖啡馆老板忘记收回摆在外面的桌椅,俩人便坐在椅子上,看对面的地下酒吧冒出来的人,有的尚能保持清醒,步伐稳健地走掉,有一两个是被扔出来的,还有孤零零的醉汉,东倒西歪,只有扶着墙走,扑通一下栽倒教堂紧闭的门前,跟厚重的门谈起了心。
“每晚都会有这种事。”五条说。
甚尔对这类事兴致缺缺,他人的痛苦似乎与他无关,收拾他自个儿已经够麻烦了。但平时也没有对任何事表现出不耐烦的情绪,能解决的他会尽快解决,解决不了的他会干脆当没看到,比如五条对甜食苦中作乐般的嗜好。他对很多事都兴致缺缺,但在床上永远是个贴心且劲头十足的情人。
后来五条同甚尔逛遍本市的大街小巷,甚尔知道很多稀奇古怪的地方,也认识很多乱七八糟的人,比如专为cake配各种形式抑制剂的地下药剂师,特殊器具制造师等等。每天他们都兴致勃勃地出门探索,尽兴而归,进玄关就开始做爱。这个时期五条发现自己的饥饿感开始泛滥,同甚尔做爱时尤其,他已难以抑制食欲,吃掉甚尔的想法越来越频繁地从脑海深处冒出来,有时他盯着甚尔的背影过了一会发现自己在思考从哪个部位吃起,这令他自己毛骨悚然,于是他开始避免同对方做爱,只饮鸩止渴般接吻,这个时期他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吻得多。偶尔他们会对练,甚尔身体素质极高,尤善体术,纵是五条也没捞到多少好处,这样十分尽兴,但五条发现抑制剂会因此失效后就没再练过。
看到五条独处时郁郁寡欢后,甚尔带他去赌马。五条这才发现甚尔对赌马的态度与他想象中截然不同,无论人多人少,甚尔总是最冷漠最无所谓的那个,他很会算计,但是完全不把这心思花在马上,他总以最漫不经心的态度挑选马匹,有时以名字喜好决定,有时点到哪个是哪个。他似乎乐于坐在狂热的人群中,尽管以一种置身事外的态度。他们在众人的狂热和懊丧中接吻,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这是独立个体在人群中的自由。甚尔朝他微笑,这笑容很难得,但就在这时,五条终于窥到对方轻率活着的原因——他不在乎。
这算什么,五条想,我可是在竭力不吃掉你。
有整整一周,他们只单纯抱着睡觉,连亲吻都只贴一贴唇瓣,十分纯洁,但极度的禁欲招致更激烈、疯狂的性爱,然后就是更旺盛的食欲,有几天早晨五条发现自己在睡梦中咬甚尔的后颈和肩膀,而对方任他动作,甚至隐隐有期待之姿,他对此感到恼火,两人吵了一架,开始分床睡。但对处于热恋期的恋人而言分床睡简直是最无用的招数,不知谁先开的头,总之第三天他们就又睡在一张床上了。五条担心自己半夜饿得发疯吃了甚尔,开始吃安眠药,但第二天那药片就被甚尔全倒马桶里,吵架无果,于是五条半夜熬到睁不开眼时才合眼,有时他会失眠,半夜对着甚尔沉睡的脸说“我不想吃掉你”。到第二天深夜,他背对着甚尔装睡,却感到对方轻抚他的身体,说“我允许你吃掉我”。
五条知道对方清楚他仍醒着,正因如此才说了这样都话,但他铁了心装睡,没有任何反应。可要假装没听到这种话是不可能的,翌日晚上将自己锁在卧室独自睡了一夜。卧室门的锁对甚尔说小意思,但他没有撬锁,他知道五条在气什么但无动于衷。可是俩人几乎天一亮就又贴在一起。他们在一起好像倒计时撵着他们的脚后跟一样,短暂的吵架后他们又睡在了一起。
fork的饥饿感不会因任何东西消失,除了吃掉cake。有情饮水饱是句假话。或许对某些人来说吞食掉自己的爱人得以令其生命完整,是彻底的融合,被他吞食肉体的爱人以死亡吞食他的灵魂,达到了双向吞食,是一种圆满。但五条不以为然,他不追求这个,他相信甚尔也不是因这个才想要被他吃掉。甚尔只是不想活着。有次吵到最后五条冲他吼起来:“我不想吃人,更不想吃你!”而甚尔以绝对的冷静回答他:“我知道,正因如此你才应该吃掉我。你得好好吃饭。”不是恳求不是诱哄,陈述事实的口吻令五条觉得这一刻这家伙是彻头彻尾的无赖。
在五条觉得自己快被饥饿、无味觉下的食物和甚尔逼疯是,药剂终于到了。他当着甚尔的面拆开包裹,念说明书给对方听,甚尔确实认真听了,等他念完后问:“对令该fork觉醒的cake的气味无效?”
五条说:“对,不过你不是让我觉醒的fork对不对?让我觉醒的是我妈。”甚尔只是笑了下,没有说话。
吞下药剂后,五条兴致勃勃地要同甚尔做爱,后者一反常态,说要先洗个澡。他们以前可没这么讲究,但五条也随他去了。上床时他注意到甚尔的脖子上贴了块膏药。
“这是怎么了?”他问。
“扭了。”甚尔回答,“小事。”
五条太兴奋,没有再在这事上纠缠,他们有几天没做了,这次不输以往的激烈,而且无论途中还是结尾都没有闻到甚尔的cake气味,那药真的有效!只要闻不到气味,再饿都有办法解决。
甚尔的脖子接下来半个月都贴着膏药,虽然五条没看出他脖子有什么问题,每次问得到的回答都是“小伤”,他怀疑那膏药不顶用,要给甚尔换别的,但被拒绝了,甚尔说那是特制的,因甚尔态度坚决,五条也只好作罢。而期间他们每天都做,一次都没闻到cake的味道!五条不止一回开心地说那药真的有效,并抱着甚尔亲吻,而甚尔每次都微笑着点头。尽管五条已无时无刻不在饥饿中,但那是他这段时间以来最开心的时刻,终于卸下压在心头的重担,他想要和甚尔长久地互相陪伴。
他们相安无事,蜜里调油地过了一段时间,连甚尔一些令人恼火到爆炸的作风五条都能忍受,他觉得是因为自己这段时间心情太好。
那药每半个月吃一次,五条第二次吞下药剂时看到甚尔去了浴室,对方冲了个澡,出来时脖子上的膏药终于没了。
“你脖子终于好了?”
“好了。”甚尔说,“来吧。”
他们在床上接吻,五条发现甚尔这次非常认真且长久地注视自己,取笑对方这么久了还没看够吗,甚尔只继续注视他,进入他体内时依旧如此。五条在对方抽插带来的快感中感到对方仍在注视自己,他睁开眼看甚尔,对着墨绿的眼睛突然回过神来,他们以前确实见过,但那是在很多年前。彼时五条还不是fork,只是个普通小孩,时局动荡,五条家为了保护他而将他藏了起来,到他终于被允许接触外界,也就是成为fork的当晚,在廊檐下由佣人领着往宴厅走,就是在那时他闻到一丝甜味,漂浮在空气中比他闻过的任何东西都更清新更令人食指大动。他暗自寻找,发现那是来自身后的味道,于是他回过头去,看到了在身后不远处的少年,那气味就来自于这个人,这个人就是甚尔,他惊讶地看着五条仿佛以前从未有人正眼看过他。而五条心里想的是他要吃掉这个人,这个人太甜了一定比他吃过的所有甜品和糖果都要美味,他开始幻想如何吃掉甚尔,先咬破他的喉咙吮吸他甘甜温热的血液,然后吃掉它脖子下的肉,咬开他的胸口,对了,心脏是人最重要的器官,那他的心脏必然是最美味的部分,他完全可以先吃这个部位。于是他伸出手,从对方已然敞开的胸膛里掏出了那颗温热的刚刚还在跳动的器官,大大啃了一口——果然如此!又香又甜,拥有比苹果糖更红润美丽的色泽且美味千万倍,他连着咬了好几口,急切地吞入腹中,这一切太真实了,他的手指仿佛真的浸泡在温热的血中,不像在幻想里——五条终于看清眼前的场景,血液,鲜红香甜的血液到处都是,他骑在甚尔身上,手里捧着对方那被他吃掉一半的心脏,血流了他满手,还带着股热气,他自己身上也全是猩红,甚尔的喉咙被撕开,已经没了呼吸,他脸上有痛苦但更多是解脱,他的眼睛仍然睁着,已经没了神采。他总是间歇性忘记甚尔是个面不改色的骗子,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无赖,残忍狠心的杀手。五条注视他,发现每时每刻都困扰自己的饥饿居然消退些许,他同甚尔说话:“你一直在看着我,对不对?”后者的双臂仍环在他腰间,抱得很紧。五条俯身吻了吻甚尔微张的嘴唇,然后直起腰,吃掉了剩下的半颗心脏。
天刚亮五条就醒了,他从甚尔已经冰冷的身体上起来,进浴室洗了把脸,对着镜中的自己发呆半晌,才穿着那身吸饱了血的衣服离开房间。他不觉得饿,但还是去厨房,煎了培根和鸡蛋,将剩下的甜牛奶倒入杯中。四周非常安静,阳光照进室内,冷沁的蓝中撒开大片惨淡的白光,一切都变得晃眼,让人难以忍受。他坐到餐桌旁,发了一阵呆才开始吃东西。他先吃了煎蛋,盐放多了,有点咸,然后咬了口培根,煎得太干,都有点焦了,同样的,太咸,因为他做饭途中频频走神,五条喝了口牛奶来中和嘴里的咸味,然后猛地放下杯子,将已经变冷的鸡蛋和培根一股脑塞进嘴里,匆忙咽下后喝光了牛奶。眼前早已一片模糊,他匆忙拭去,但那温热的液体流不尽般越来越多。
他放下杯子,阳光逐渐挤满整个空间,白瓷盘反射的光在模糊的视线中闪烁,一切都太安静了,半边身体被光笼罩,另一半好似还困于混沌。干涸的血迹呈现出大片的棕褐色,血腥味的静谧中,五条用力眨了眨眼,双手合十,道:“——多谢款待。”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