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纯爱日常。
1-10
01初始
五条悟在一张陌生的床上醒来，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
御门疆里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也不知到底过去了多久，他好像上一秒还在无边的黑暗中发呆，这一秒忽然就在现实里睁开了眼睛。但是身下床单上已经和周边环境相比更高一些的温度告诉五条悟，他在睁开眼睛之前，已经在这里躺了好一段时间了。
这里是哪里？是现实还是幻境？四周陌生的景色又到底是？
五条悟没花多久就搞清楚了现在的状况。
这里是一家酒店，目前已经停水停电，电话也打不通，处于无人照管的状态。他在一间双人客房里，房间里除了他还住着另外一个人。至于另一个同居人的身份，自然也没什么疑问，虽然从房间里遗留的物品上看不出什么。五条悟在浴室的镜子里看见自己的脖子上带着一个花纹材质十分眼熟，怎么看怎么像御门疆变形版的东西，因为大小太过合适，在照镜子之前，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项圈的存在。
所以这里还是现实，他虽然无法调动自身的咒力更无法使用术式，但是可以看见房间里之前留下的咒力的残秽。应该是因为御门疆出现了某种变化的缘故，他虽然还是被封印着，但并不是像之前那样完全与世隔绝了。
把四周的情况探查清楚后，五条悟躺回温度已经散尽的床上，看着头顶陌生的天花板。既然已经醒来，虽然还是有些困，但他当然不会就这么回到沉睡的状态中去。五条悟知道，那个人既然将他留在这里，不知道做了什么让他的身体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自然不可能离开太久，稍等一段时间，他就会回来了。
用着挚友的身体行动，有着恶心的术式——但是也有着深不可测的心机和谋略，在实力之外，无论从哪个方面看，此人都是他遇到过的最可怕的对手。
不，甚至连他的身份到底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其实都不能完全确定。
外面的走廊有脚步声传来，随即是开门的声音。
这间客房的房门其实根本没有上锁，但是五条悟无法打开房门也推不开窗，显然这里早已被人布下了结界术，让他在醒来以后无法离开，只能乖乖待在原地。
“我还在想今天回来的时候你会不会醒过来呢，看来已经清醒有一段时间了。”额头上有着缝合线，穿着五条袈裟的男人走进房间，朝着从床上坐起身来的五条悟笑了笑，“晚上好。”
02坏事
五条悟一点都不好，自从他在涉谷的地铁站和自然咒灵们开战以来，一切就没有朝好的方向发展过。虽然他已经将自己能做到的一切做到了最优，但最后还是迎来了几乎可以说是最坏的结果，失去了作为咒术师战斗的能力，只能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同伴身上。
虽然信任自己的学生们，但是曾经只能够由他来完成的事情，教给学生们，现在其实还是稍微有点勉强的。
当时情况紧急，关门以后，在御门疆中停滞的时间里，他思考过学生们会如何应对，高层和御三家会有什么样的举动，会对他的封印作何反应，也思考过用着夏油杰的身体的诅咒师的身份，对付他的方法，但他并没有考虑过，在和对方再一次面对面的时候，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算合适。
破口大骂？毫无意义，而且他在涉谷的地铁站，御门疆关门之前已经骂过一遍了。
伺机套取情报，寻求真正解除御门疆的封印的办法？也不太可行，以这个诅咒师的水平，他想寻找到对方的破绽很难，况且对方不知为什么把他从完全的封印变成现在这个状态，说不定原本就不怀好意……
但既然幸运地获得了一些行动能力，还可以和外界交流，让五条悟什么都不做，将这个机会就这么浪费了，当然也是不可能的。
直接动手，不考虑咒力，只利用肉体能力制服对方？也许对方在咒灵操术外，也继承了夏油杰的体术能力也说不定，而且作为一个优秀的结界术的掌握者，对于近身战肯定从来都有着相当的准备预防突袭。
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在五条悟还没完全考虑清楚的时候，外面走廊上的脚步声已经响起。
“你想做什么？为什么封印得好好的，要将我放出来？”
“如果我放你出来真的想要做什么，现在也不会告诉你的。”随着羂索的到来，房间里不知什么时候又有电了，外面某处应该有个发电机，他在回来时顺便去打开了开关。他打开了房间里的灯，又将矿泉水倒进水壶开始烧水。
“在把你关起来了一段时间以后，我才想起在容纳活物的时候，御门疆还有这样的一种使用方式，就实验了一下，没想到这么简单就成功了。”
“你就不怕操作失误完全解开我身上的封印，给自己召来灭顶之灾吗？”
“我怎么会那么不小心。”听着五条悟的反问，羂索又笑了笑，把手里的茶叶撒进杯子里，“这可是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能安全无恙地出现在你面前，甚至和你交流的机会。当然会认真对待。”
房间里，电水壶里蒸汽的咕嘟声断断续续地响着，水还没烧开。
03牛奶糖
茶泡好了，房间里很快弥漫着淡淡的茶叶香气。五条悟靠在床边，看用着夏油杰身体的诅咒师端起玻璃杯，吹了吹水面上的浮沫。
“今天没什么事了，你要是觉得困了可以先睡觉。”
“有你在这里，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我的存在会让你不安至此吗？”羂索端起茶喝了一口，“还以为作为最强咒术师的五条悟，即使在这种状况下也可以镇定自若，视我为无物的。”
“这附近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停电？分明是在城市里，但是过了这么久，在你回来之前，可以说是任何其它声音都听不到。”没有汽车驶过的引擎的轰鸣，没有麻雀的鸣叫，也没有人说话交流的声音，一切都是死一般的寂静。五条悟决定先试试看，看看能从对方嘴里套出多少情报来。
“也是，你还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在结界的范围之外也许还有人幸存，但是在这里，这儿已经差不多是一座死城了。”羂索回答了五条悟的问题，“你我是附近唯二的，勉强可以算活着的生物。”
说到这里，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放下手里的茶杯，开始在袈裟的口袋里搜寻起来。五条悟随着他的动作绷紧了心神，没想到掏出口袋的，居然……是一个棒棒糖？
便利店里最常见的，会在结账的地方挂着一长串的那种，最普通的棒棒糖，连口味都是基础款的特浓牛奶味。
羂索在五条悟面前撕开包装纸，然后拿着棒棒糖的棍子，把糖的那端递到他面前：“吃糖吗？”
“……你有病吧。”五条悟歪过脑袋，躲开羂索送到他嘴边的糖，“别把我当小孩子哄！而且我是不会吃你给我的东西的！混蛋！”
“是不喜欢这个口味么。”羂索也不勉强，收回手把棒棒糖塞进了自己嘴里，含着糖以后，他说话的声音变得含糊了不少，“已经这个时候了，你的学生们应该已经从天元那里知道了吧……所以也告诉你好了，关于我的真名。既然不想用这副肉体过去的名字称呼我，你可以叫我羂索。”
“混蛋。”
“希望我不把你当小孩子，说出来的话却像小孩子一样任性呢。”羂索没有理会五条悟的咒骂，而是悠闲地品尝着口中的牛奶糖，感觉到甜味一点点化开。如果味道太浓了，就拿出糖来喝两口茶水中和一下。
“真不知道你是在糟蹋糖还是在糟蹋茶。”房间里除了茶叶的香气以外，五条悟确定他闻到了一股有点甜腻的奶香。
“本来就是在超市随便拿的平价茶叶，简单地被制作出来，简单地拿开水泡开，称不上什么糟不糟蹋。”羂索坐在房间靠窗处书桌旁的椅子处，现在他和五条悟之间隔了一段距离，不算很近也不是很远。他看得出五条悟在踌躇着，是接近他再试探试探，还是就此不再理会，先睡个好觉。他不着急，只是慢悠悠的品茶吃糖。
为了他想要做的事情他已经忙碌了上千年，所以当下，羂索反倒一点都不焦急，他的准备很完善，并没有什么需要临时补救的地方。
“只是我之前十分确定这会是你喜欢口味……看来就算在远处看得再久，有些事情也得走近了才能真正知晓。”
五条悟终于还是决定先睡觉。不能自主驱动咒力，反转术式的运转自然也十分受限，无法帮他消除疲倦。身体上的疲乏实在妨碍他继续思考。
他侧躺在下午醒过来时他所在的那张床上，背对着羂索，意识重新沉入黑暗之前，五条悟眼角的余光瞥见房间角落的垃圾桶里，刚刚被羂索扔进去的包装纸。
确实只是因为任性而已，因为羂索想的没错，那就是他喜欢的口味。就算是现在，空气里的淡淡甜香也勾得他鼻子痒痒。
在他和羂索产生交集以后，这个可怕的对手似乎算无遗策，将关于他的一切都调查推理得一清二楚。可以说，比他之前预想的最坏的结果，还要麻烦上很多倍……
为什么羂索总是对的，要等到什么时候，他才能犯错一次呢？睡着以前，五条悟迷迷糊糊想着。
04雨
五条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外面的天色阴沉沉的，是阴天。
房间里还有另一个平稳的呼吸声，来自他的敌人，夺走了他挚友的身体，有着不明目的的诅咒师。
他的名字是……羂索。
五条悟轻手轻脚地起床，走到羂索的床边。
脖子上的御门疆似乎并没有限制他的行动，除了无法使用咒力之外，在结界的范围内，羂索对于他的行动并没有做任何其它限制。
现在是个好机会——
“悟。”
啊，既然已经醒了，这几次就先放过你。这么想着，五条悟向后退开一步，却发现羂索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醒来。
所以刚才叫他的名字……实际上是这家伙的梦话？
真是奇怪……是因为他现在用着杰的身体的缘故吗……再次准备动手的五条悟在伸手抓向羂索的脖子以后，却被羂索抓住了手腕，羂索依旧闭着眼睛，但是五条悟十分确定，他现在确实是醒了。
“五条悟，你和我预想中的一样，但是仅仅是这种程度，你是无法威胁到我的性命的。”
羂索从床上坐起来，捏着五条悟的手腕把他推到一边，就自顾自地换衣服洗漱去了，看样子他过一会就要离开这里。五条悟在宾馆的床边隔着一扇门听着里面的水声，他面前属于羂索的那张床上，此刻正胡乱挂着一件有些旧的袈裟，显然已经穿了很多年。
“给你也准备了一套洗漱用品，有需要的话，等我走了你可以慢慢收拾干净自己。”羂索要出门了，他换上了一件深灰色的T恤衫，还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把雨伞。
“你又要走了？”
“我走掉以后，你反而能轻松一些吧。”羂索离开的时候并没有锁门，让五条悟一直留在这里的是他布下的结界，而不是一把脆弱的锁。
一切安静了下来，房间里又只剩他一个人了。好像……确实有和他说的一样，变得轻松了不少。
和昨天下午不同，今天窗户是开着的，让五条悟可以借此看看窗外的景象，确认自己如今身处何处。虽然因为结界的存在，他无法干涉建筑物的状态，但是由羂索给他留一扇窗，这样是可以的。
陌生的街道，日语的标牌，空无一人的便利店……并没有那种能确定这里位于日本何处的地标名称，他也没有其它手段查询信息。
但是就算没什么收获，五条悟还是继续待在窗边。被关在御门疆里太久，停滞的时间和不变的空间更加剧了他精神的错乱，需要依靠些什么重新找回活着的实在感，看一看平日里总是被忽视的风景是个好方法。
但是没过多久，一阵带着湿气的凉意便将五条悟从从床边的神游中惊醒。
下雨了。
05回想
既然他无法打开窗户，那么自然也无法关上，只能任由雨丝随风侵入，在窗边圈出一块属于自然的水国。五条悟后退着，在退到碰到床沿时，自然地摸到了床上还放着的那件袈裟。
他认得这件衣服，在高专接受夏油杰百鬼夜行的预告时，在他找到被乙骨重伤的夏油杰时，就是这件袈裟，披在他的挚友身上。
拿起来仔细端详，还能看到无法完全洗去的血污。
夏油杰在盘星教时的事情五条悟并没有了解多少，只知道他在外以和尚身份自居，宣扬盘星教的信仰筹集经费，夏油杰是个善于与人相处的人，还在高专的时候，高专的同学也都和他关系不错，即使到了叛逃以后，还是有很多咒术师不曾对已经背叛的夏油杰有着面对敌人时应有的警惕和敌视。
咒术师对于诅咒师的态度理应是非黑即白的，可是现实总是不如理想得完美，有太多复杂的情况影响着人们的判断。相信谁，怀疑谁，身边的背叛者和远去的友人，对于一些人来说，有些问题注定没有答案。
那么他想知道的那个问题，是否是有答案的那些？
五条悟对这件袈裟不算熟悉，在他看见这件衣服的时候，夏油杰已经成为了诅咒师。如今想来有不少遗憾的地方，但是时间并不会因为人们的遗憾倒流，让不完美的过去重来一次。就算是御门疆，也仅仅只是能停止时间而已。他还是会将夏油杰看作挚友，无论哪个人活着或者死去了，或者变成了其它难以描述的样子，但是现实不会因为他的固执己见而有任何改变。
如果夏油杰也能和他一样，将他也看作杰的挚友……他们两个还是最强的话，一定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吧。
鬼使神差一般，五条悟拿起那件袈裟抖了抖，接着，他听到了什么东西砸在瓷砖地板上的清脆声响。他折起手里的袈裟低头一看，居然是一只棒棒糖，草莓牛奶味的，和昨天的那支是同一个牌子。
廉价，随处可见，但是味道足以麻痹神经，水果香精的味道也没那么刺鼻。
凑合一下，还算是能吃的……五条悟将糖捡起来，撕开包装，带着波浪形粉色花纹的雪白碎片撒在他手心。
在刚才的碰撞里，被磕掉碎一角了草莓牛奶味棒棒糖，在粉色的衬托下，白得透明的碎屑，无端显出一种锋利来。
五条悟没有将碎屑抖进垃圾桶里，他走到窗边伸出手，看着飘进屋里的雨丝在他的手中堆叠了一层又一层，从边缘缠绕着流淌下来，连带着把他手中破碎的糖一并溶融，带走。
06宠物
今天羂索去得早回来得也早，还在路上未走到酒店，他就远远看到他住的酒店唯一敞开的那扇开着的窗户，挂在窗沿的袈裟在雨中随风舞动。
没有别的被从窗口扔出来的东西吧？羂索在楼下转了一圈，确认五条悟除了那件袈裟以外没做别的坏事，才慢悠悠地回到住处，把那件已经被雨淋透的衣服捞进屋里。
推开门的时候，羂索看到他离开时整整齐齐的房间此刻仿佛被台风过境，乱成一团，所有能被翻动的东西都被翻了一遍。而做了这些的罪魁祸首，此刻正躺在被掀了床单的一张单人床上，腿跷在墙上，看见羂索回来后朝他看了一眼，就继续望着天花板发呆了。
羂索走到窗边，将开了一个早上的窗户上挂着的湿透了的袈裟收进来，关上窗户，将湿衣服挂在衣架上晾起来，转身看到房间里的一片狼藉，就算上千年的修身养性下来，此刻也不免觉得头疼。
“你养过小猫小狗吗？五条悟？”
“没有，我从来没有养过宠物，怎么了吗？”
“小动物们虽然不是人类，但是也有着智慧，你将它养在身边的时候，它们是懂得你对它的关心的。”
“嗯？”
“而且虽然理解不了人类社会中过于复杂的规则，但简单的对错，也是有办法让它们懂得并遵守的。比如不能在主人离开的时候拆家。”
“哦。”五条悟有瞥了一眼羂索，满脸“我就是做了坏事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无所谓。但是随后五条悟警惕起来，他听见了骨节爆裂的声音，从床上翻身坐起来一看，羂索双手抱拳，正在做着剧烈运动前的准备运动。
“而最好也是最简单让它们意识到对错的办法，就是在作案现场把它们按着打一顿。”
论体术，五条悟在咒术师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不动用咒术的情况下，只是凭借体术也少有谁能威胁他，就算是继承了夏油杰的体术水平的羂索也不行。
但这不代表他不会在这方面吃亏。
最初的几个来回，他和羂索势均力敌，谁都奈何不了谁，然后……两只凭空咒灵抱住了他的腿，动作停滞的几秒带来的后果是战斗的全面溃败，五条悟还没来得及踢开干扰他的咒灵，就已经被羂索扭着手臂按在床上了。
“虽说稍微用了点小手段，但是很抱歉，这次又是我赢了。”羂索用咒灵操术收回放出的咒灵，“有御门疆的封印在，你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是一些微小的惩戒，应该不妨碍封印的稳定。”
将五条悟背朝上按在腿上，羂索拉着五条悟高专制服的裤腰，把他的制服裤子剥下来。
“……你愣在那干什么呢？要打人就打。”等了一会没等到动静的五条悟扭过头，想看羂索到底在犹豫什么。
“好白，看上去也很软的样子。”羂索评价道，“看来平时被保护得很好呢，最强咒术师。”
“动手就可以了！不要说多余的废话！”
07换房间
五条悟趴在床上，等无法被主动驱使的反转术式缓慢发挥作用，修复他身上的伤痛。
疼到不是什么问题，他不是没受过比这重很多的伤，问题是伤害性不强，侮辱性极大。羂索动手之前说的那些话……是把他当宠物了吗？
所谓的宠物，因为人们的喜爱而贵重，因为人们的厌弃而低贱，没有自由也没有自己的意识，完全依附于主人所存在的一种东西。如果得不到宠爱就会失去一切……
虽然确实和他现在的处境有点相似之处，但他是绝不可能讨好那家伙的。
羂索……在被打了一顿屁股以后，羂索还往他的后颈处用手砍了一刀，成功让他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羂索已经带着他换了一间新客房住了，所有东西便又回到了整整齐齐的状态。被放在床上的五条悟醒来之后一坐起身，就痛得从床上跳了起来，于是之后的时间里便一直都保持着趴着的姿势。新房间除了桌子上的那层薄灰需要擦一擦以外，没有什么要做的，甚至两床上的被单和枕头都整整齐齐地叠放着。
之前五条悟翻的时候就发现，羂索随身携带的行李本来就不多，很简单的就全部移到新房间里了。唉，本来还以为至少能麻烦他收拾一下房间呢……早知道就不翻得那么过分，只把情报搜集一下结束就好了。
是我太着急了吗……但他实在太讨厌这种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到的状态了。
时间没过去太久，空气里传来的食物的香气提醒五条悟，已经到了中午该吃饭的时候了。他抬起头往香味来源的方向看去，在桌子上看到了两杯杯面。
都是日清的海鲜面。
羂索已经拆开了其中一盒，用烧开的矿泉水泡上了。
“你需要吃饭吗？按理说御门疆里的时间是禁止的，你应该不吃不喝也能活下去，但我还是多带了一盒回来。”
五条悟拿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确实不觉得饿。饥饿是正常人才有的体会，此刻的他显然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正常人。
“如果我说需要，你会就这么给我吗？”
“不会直接给你。”羂索的面已经泡好了，他拿开压在盒盖上的酒店居住指南，掀开盒盖，开始用叉子把添加的料包和面一起搅拌均匀，“但也不会为难你的……正好酒店的抽屉里有一叠真心话大冒险的卡片。”羂索把桌边的抽屉拉开一条缝，伸手进去摸出一张卡片来，“和离你最近的人告白？要试试吗？”
“附近没人，你不是人。”反正他本来就没打算要吃。五条悟拒绝了羂索让他大冒险的提议。
“那多出来的这杯面就当我的晚饭了。”羂索把小卡片塞回抽屉里。
拒绝的时候硬气，但看着别人吃东西，自己也会不自觉地感到饥饿，何况他也是第一次被御门疆关着，身体的需要不一样了，但是过去正常人生活养成的惯性还在。无法离开这间房间，五条悟也不好闭上眼睛捂住耳朵，被发现他在刻意避着午餐的羂索，还不如让他玩刚才的真心话大冒险。
可是羂索干什么都慢悠悠的，日清的速食泡面都被他吃出了手作寿司的高级感……这漫长的中午何时才能过去？
“喂，你有带糖回来吗？”忍了半天的五条悟终于找到一个他能接受的借口，打破房间里让他窒息的气氛。
“有的，只是随手在超市的货架上拿回来时，没有仔细看。”羂索指了指房间门口的购物袋，“可能不太合你的喜好。”
五条悟觉得只要是糖，他一般都可以接受，别让泡面的香气再折磨他就好，然后他从羂索带回来的购物袋里摸出了一袋主打猎奇的，墨西哥辣椒味的，也许不太应该被分类在糖果里的糖果。
等他脱离御门疆，把咒术界的破事摆平以后，要用五条家的财力把日本这些神经病厂家全部收购然后冷藏……不死心地真的试吃了一个的五条悟如此想到。
08薄荷糖
羂索吃完杯面准备端着剩有残汤的盒子出去扔掉时，才注意到了五条悟被怪味糖果祸害后的惨象。
“看上去真可怜。以后你要是不听话的话，就再喂你吃这个糖好了？“除了五条悟吃掉的那一颗以外，包装袋里还至少有十几颗一样的。目前整包剩下的糖都被五条悟丢尽了垃圾桶。
“如果你之后真的试图这么做，我不介意和你再打一架。这次我会小心咒灵的偷袭的。“
此刻的五条悟眼眶微红，咧着嘴嘶嘶地抽着冷气，显然还没有从辣味的伤害中得到解脱。见他这个样子，丢完垃圾的羂索回到屋子里，从已经停电了失去保鲜和冰镇作用的冰箱里拿出一个装着牛奶的纸盒，“听说吃了辣的东西以后，喝牛奶会缓解不少。正好这里有些饮料还没过赏味期。“
五条悟以为羂索良心发现了，至少不会在这个事情上为难他什么，结果羂索说完以后并没有把牛奶递给他，而是又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小碟子。
然后五条悟就看着他打开纸盒，在碟子里倒了浅浅一层牛奶，最后把碟子放在了他面前的地上。
“……你什么意思？“
“这没什么需要解释的地方吧？我刚才做的事情很难懂吗？“羂索微笑着，把手中剩下的半盒牛奶放在五条悟床头的柜子上，”如果你因为我把你当作猫猫狗狗而生气……为什么只愿意盯着地上，不来拿我放在桌上的这另外半盒呢？“
“我以为这是你留给自己的。“喝牛奶可以缓解辛辣味道的说法不假，五条悟觉得自己现在好多了。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之前真的以为他被羂索当成宠物了，立刻就编了个借口给自己找补。
“我平时喝茶比较多，其它饮料会觉得很腻很腥，尤其是那些特别甜的，或者从动物身上产出的。就算经过加工，也没办法忍受这种味道。“
“所以这也在你讨厌的范畴之内……有这样的习惯，不管是养猫养狗都很困难吧？你没办法给他们准备合适的食物。“
“虽然普通的猫狗不适合生活在我身边，但我可是咒术师……唔，按照你们的标准，我现在属于诅咒师的范畴。“羂索坐在桌子前的椅子上，侧身看着五条悟，他笑得不怀好意的时候，眼睛总是会被挤成一条缝，让人怀疑他到底只是眯着眼睛，还是真的完全闭上了什么都看不见，”饲育培养咒灵，是我们才能做到的事情……之前在我身边的其中一个咒灵，还有将自己的身体变化成各种各样的动物，养一个就能拥有整个动物园。“
“是之前那些天灾咒灵中，那个身上脸上都带着疤痕的家伙吗……他们直到死去的时候都不知道被你欺骗了吧。“
“可不要把咒灵看成那么愚蠢的生命，虽然他们确实穷尽一生也无法成为真正人类。但你说的那孩子，在被咒灵操术同化以前，可是确确实实发现了的，发现了我对他的杀意。“而且虽然最后很遗憾的结束了合作，他在与咒灵们的合作进行中的时候可是立下的束缚的，自然也并不曾欺骗过谁。只不过有些事情，对方不问，他也就没有告知罢了。
“最后居然是你杀了他？你曾经还把他当作过同伴，也计划好了让他们为了你的目的牺牲。“还以为至少不会是亲自动手的。
“只是曾经的同伴。漏壶花御他们在被咒术师和诅咒杀死以后，留下的那个已经不再有价值了，他们那群天灾咒灵只有在一起的时候，才有值得重视的价值。“
“真是冷酷。唔……不和你说了，我要睡了。“
“这可是成为咒术师的基本素养。毫不犹豫选择牺牲掉地铁里一部分普通人的你，不也一样吗。这是最优的选择。“我是这样，可是你们又有什么不同？听出了羂索口中的嘲弄意味，五条悟不再搭理他。御门疆的封印对他还是有些影响的，他很容易就会觉得困然后睡着，陷入无知无觉的状态里。所幸在把他换个房间之外，羂索从未在他失去意识任人摆布的时间里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
“被咒灵操术吸收以后，对于那些受困的咒灵而言，感觉中大概算是开始了一场漫长的梦境。这场梦会持续百年，它们或是在这段时间中为咒灵操术的拥有者驱使着战死，或者等到拥有咒灵操术的咒术师死去，他收服的咒灵也会重获自由。如果幸运地没有战死，在它们得到自由的时候，大概你也到了会从御门疆里出来的时候。“如果失去了咒灵操术，羂索的计划几乎也可以宣告失败了，这当然也就意味着五条悟的解放，”不过就算是现在，还有咒术师不相信你被封印的事呢。想要真正救出你，他们可还差得远了。“
“你是想说，我其实等不到那一天吗？对我来说每次醒来的时候，不变的只是脖子上的御门疆，还有总是会回到这里，出现在我面前的你。“
“我只是将一些可能发生的情况描述一下而已。比起失败，当然还是成功更好。活了这么长时间，我还是很珍惜自己的理想的。说起来，真人当时其实差点就死在虎杖悠仁手里了，你还真是培养了不少好学生。当时他是从虎杖那里逃出来，想要我救他的。“
“……但你没有救他。“看来至少在涉谷事变的时候，虎杖有成功活下来……五条悟从羂索透露的情报中推测出这一点，感到安心不少。不过这是很陈旧的信息了，羂索似乎也早就考虑到他会推测到这一层，他不介意稍微透露一点无关紧要的信息。
“从相遇的那天开始，他的咒术就在我的计划之中。这是他命中注定的结局。“
“而我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在背后算计这一点上，你还真是从无失手。“
“最多算是相互算计，明明和咒灵们合作的时候，我也是完全从双方的利益出发的。现在你在我这里，我也会考虑你的需要。“越来越朦胧的意识中，五条悟听见了一些细小的嘈杂声，羂索在收拾东西，他在准备又一次出门，”想让我给你带点什么回来吗？超市里比较容易找到的东西都可以提。“
“……薄荷糖吧。“五条悟说。
他想吃一点凉凉的东西，可是停电的城市里肯定是没有冰棍可拿的。
“薄荷糖，一般收银台那里会有很多。下午我可能回来得比较晚，要耐心等我。“可别在房间里捣乱了。
完全沉入空白的梦境以前，五条悟听到了一声刻意放轻的关门声。
09归还
“把五条老师……还给我！”当时在涉谷的街头，那个粉色头发的少年咒术师是这么在他面前发誓的。
当时他手里的御门疆已经变得不再沉重，可以安全的收进袈裟的袖子里放起来。而少年咒术师只能看着他和九十九结束交流以后从容离去，没有任何将他留下的办法。
我当时最得意的作品，在你的培养之下，竟然已经成长得如此优秀了吗？而即使做到这种程度，他却也还仅仅只是你的其中一个学生而已。五条悟，如果你对于志同道合，足够聪明足够强大的同伴要求这么高的话，运气不好可是会一直孤独一人到最后的。
不过不管五条悟怎么猜，应该都猜不到他和虎杖悠仁之间的关系。所以对于虎杖后来的情况，大概透露一点应该没什么大碍。
活得久的一个好处就是懂得多，这让羂索可以利用信息差更容易的取得他人的信任，达成他的目标。像今天这样放出一点无关紧要但不是完全没有意义的信息来观察对方的反应的举动，他使用得早就无比熟练，无需多做考虑就能挑出最合适的素材。但是这次告诉五条悟关于虎杖在涉谷时的信息，却并不是为了试探些什么。
如果一定要找个理由……应该是不想看着他因为学生们的事情而烦恼？稍微知道一点的话，就算并不是最新情况，也肯定会感到稍微安心一点点吧。
那么，给五条悟带点什么比较好呢……羂索在货架上挑选了一会，打开货架上的大包装拆了几个小包装出来。超市早就是无人经营的状态了，但是一种拿得太多，说不定并不和五条悟的口味，所以不如拆开小包装多带几种。
对了，除此之外，还有……
羂索又顺着指示牌找了找，在另一片区域，拿了一袋猫粮放进包里。
五条悟在半梦半醒之间，感到有一个热乎乎毛茸茸的东西在他旁边，好像对他脖子上的御门疆很有兴趣，不仅伸手去一下一下的碰，还把细碎的热气呼在他肩头。
不是羂索动的手，但是这里也没有其它人在……五条悟没睁开眼睛确认，就这么伸手往身前一捞，真的捞着了一团毛茸茸热乎乎还会动的东西，不过在被他按住以后，这东西就再也没有过什么异动。他睁开眼睛，近在咫尺和六眼相对的，是另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睛。
“哪来的猫？”
一只浑身雪白，长着漂亮蓝眼睛的猫。
还是只母猫。
五条悟坐在床上，怀里抱着猫，一边揉猫肚皮一边思考人生。小猫还挺乖的，被他抓住以后一开始想跑，敲一下脑袋以后就老老实实待在他怀里任他撸了。不过这里为什么会有猫？什么时候出现的？如果羂索早就养了一个，他之前该发现些线索的……
“这是什么情况？”等羂索回来，五条悟立刻拎着猫的后颈皮将它提起来递到羂索眼前，“你带回来的？”
“是啊，早上在路上捡到的。大概是看我像个好人的缘故？它不知道为什么就认定我了，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我，试着赶走它也赶不走，让我早上只好提前回来了。”连原本打算做的事情都没做完，只好下午连续忙了很久。
“所以为什么我上午没看到它？”
“当时你气势汹汹地在房间里等我回来，我倒是无所谓，它却吓坏了，一开门就窜进卫生间里藏了起来。”羂索看着被五条悟以一个不太舒服的姿势拎在手里却依然一动不动的小猫，“它好像很害怕你，特别听你的话。”
想到上午的事，五条悟短暂地沉默了一下，看了一眼地上，原本盛着牛奶的小水盆此刻已经干了。
“虽然是跟着我回来的猫，可是我想碰一下都碰办不到，每次一伸手都会被躲开。唉，为什么悟就能抱着它呢。”
“……真的吗？”五条悟把小猫往羂索的方向丢过去，羂索伸手接过来，小猫在他怀里站稳以后，就一下子跳开了。
看来是真的。
五条悟看着羂索伸手逗猫，小猫扭过头来看都不看他一眼，如果贸然接触，立马就刷的一下亮出爪子。
“与其说是它在路上找上你，想让你养它……”终于，像是被羂索的执着打动了，小猫伸出舌头来，在羂索的指尖轻轻舔了两下，“不如说是它给自己找了个小弟。在猫的概念里，只有上位者才会给下位者舔毛。虽然你身上没有毛，但是舔手应该是一个意思。”
“就算真是这样，那又有什么关系？对于可爱的小猫咪我可是很宽容的。”羂索也不要求多，被舔过两下以后就微笑着后退了两步。而不再被羂索打扰以后，小猫在房间里四下环顾了一圈，就摇着尾巴往五条悟跟前去了。
“可惜我没办法做出悟那么凶恶的样子吓唬小猫咪，可恶，我也希望能把它抱在怀里顺毛。”
“……你不提一嘴早上的事情就会死是吗？”
“我们世界最强，连拆家水平也是最强的咒术师五条悟敢做，还不准我说了？”
“你把你的脑壳揭开给小猫咪看一看，保证能把它吓得和在我怀里一样乖。”
“不行的，会直接吓跑。”羂索摇头叹息，“一切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五条悟无语了一会。他只是随口建议了一句，想不到羂索居然还真的试过。
五条悟就这么和猫玩了很久，准确的说，一直是五条悟在玩猫打发时间，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既然它这么听你的话，劝它吃猫粮的任务就交给你了？”羂索拿出从超市带来的那盒猫粮扔向坐在床边的五条悟，“感觉我来喂的话，很大可能会失败。”
五条悟撕开了包装袋，五条悟抓出一把猫粮到小猫面前，小猫低头开始吃饭。
“这不是很简单吗。”小猫甚至把五条悟手心里剩下的一点碎屑都舔干净了。动物的舌头上都有粗糙的倒刺，被剐得不太舒服的五条悟稍微皱了皱眉，小猫立刻讨好地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他的手心。
给自己泡上泡面等待泡开的羂索也从袋子里拿出两颗猫粮递过去，然而小猫理都没理他，继续蹭五条悟的手心。
“我好伤心。”羂索又叹了口气，顺手把手里的两颗猫粮递到了五条悟嘴边。
“你居然也会伤心。”正专心享受毛茸茸的五条悟，看到有食物递过来，不假思索就张口咬住了，嚼了两下发现羂索居然喂他猫粮，五条悟的表情一时间变得十分精彩。
奈何小动物就在它旁边，不能像早上那样再朝羂索发泄怒火，又吓到小猫就不好了。五条悟只得在心里的小本子给羂索添上一笔账，准备日后再算。
若无其事地拍掉手上的碎屑回到放着泡面的桌子旁边，羂索没有立刻开始吃面，而是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火腿肠开始拆包装，“本来是为了以防万一带回来的，现在既然小猫安心吃猫粮了，我也可以——”
“给我。”
“你不是不需要吃饭吗？”
“我从来没这么说过好不好！”五条悟怒道，小猫咪被他骤然拔高的音调吓得一抖，随后得到了一些安抚。
羂索回忆了一下，发现五条悟确实没说过他不需要吃饭，只是问了羂索愿不愿意给，“那中午的时候，你看着我吃饭，自己却什么都没有……岂不是很可怜？“
“既然知道这样很可怜就快给我！“五条悟其实确实和羂索一开始猜测的一样其实并不觉得饿，但是作为人类，活在这个充满诱惑的世界，有些欲望的产生并没有那么明确的是为了满足某个需求。
比如，看到别人在吃好吃的，或者仅仅是看到了美食的照片，都会自然而然产生“想要随便找点什么东西吃掉“的冲动。此时的五条悟就属于这个范畴。
即使原本不会感到饥饿，看着别人吃东西，自然也就饿了……
“好吧好吧，火腿肠我可以给你，但是泡面不行，今天这碗是我的。明天你要是想吃面早上和我说一声，我去超市的时候多拿一份。“
接过火腿肠的五条悟现在并不想和羂索说话，只想安安静静吃东西。
饭后时间，五条悟依旧赖在床上，羂索在桌边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两人之外的广阔空间里，有一只猫在飞来飞去。
不是五条悟不想和猫一起飞，而是因为御门疆的缘故，他活动得稍微多一点，就很容易变困，只好尽量减少活动量，多动动脑。
“没想到你还挺喜欢猫的，就算是意外遇上的麻烦，还这么照顾它。“五条悟的视线跟着猫在房间里上下移动，”妨碍到你上午的计划，你不应该直接杀掉它么。“
“其实也没有特别喜欢。这让你觉得很意外？“
“坏人不应该都是些喜欢虐待小动物的变态吗。“
“所以说，我不是坏人。“
“我说你是你就是。“
“唉，真是固执。要怎么样我才能让你相信，我其实对这个世界没什么恶意？“羂索不再执着于五条悟对他的看法，”对于让我喜欢的东西，我总是会给予不少宽容的。“
“也就是等到你不喜欢了，就会毫不犹豫的舍弃……“
“而现在我最喜欢的是你，五条悟。“
五条悟对在房间里飞来飞去的小猫招了招手，通人性的小家伙立刻不再乱飞，摇着尾巴跑到五条悟面前等待吩咐。
“能理解我的意思，真是只聪明的好猫。“五条悟扶着小猫的肩头把小猫的脸转了个方向，正对着坐在书桌旁边的羂索，”咬他，现在立刻马上。“
10仿品
小猫很快遵照五条悟的指示对羂索发起了攻击，冲撞扑咬抓挠一应俱全，然而收效甚微，至少没有达到五条悟一开始预想中的效果。
羂索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圈看不见的墙，让小猫的攻击全部落在了他的运动裤上，最后只是把一条崭新的运动裤变成了一条破洞风的运动裤。
“哎呀哎呀，变成这种风格的话，和我现在的这个身体可就不太搭了。这张脸不适合和这么年轻跳脱的衣服搭配。”羂索结束工作以后，乘小猫不注意揪着小猫的后颈皮把它提了起来，感到被冒犯的小动物“喵呜喵呜”地叫着，在空中挥舞着爪子试图教育羂索长幼有序，“龇牙想要咬人的样子也超可爱。”
“你刚才用来防御的……是结界术的运用？效果怎么有点像无下限……”五条悟没有立刻去营救小猫，他看出来羂索暂时无意伤害它，而刚才那个拦住猫爪子的东西，此时更加吸引他的注意力。
“说不上防御什么，只是简单的将接近的物体隔离开的结界术而已。虽说当初为了复现无下限的效果而研究出来的，结果只做到了最浅显的层面的拙劣模仿，并且使用起来还很麻烦。不过用来对付小家伙的撒娇倒是刚好合适。”使用时不可以移动，维持的时候要相对集中注意力，筛选新的拦截对象也很麻烦，完全无法像五条悟运用自己的生得术式那样收放自如，自动判断过滤。
“模仿无下限的结界术啊……咒术师们天生的术式效果如果这么容易就能模仿出来，那么懂得结界术的咒术师几乎就是无敌的存在了。怎么想怎么不合理啊。”
“难道无下限咒术的存在便是合理的了？五条家继承了无下限咒术的人远不止你一个。只不过缺少了那份百年一见的天赋，使得其它人无法理解什么是真正的‘无限’而已。理论上来说，只要能解决这个问题，所有继承了无下限咒术的人，都能使用这份能力。”
“六眼的带来的是更高的咒力操作精度，和概念上的理解无关。”
“一个咒力操作，只要有一个咒术师能做到，那么在理论上，也是所有咒术师都能做到。当然，实际和理论总是相差甚远的。如果要谈论这些问题，你是说不过我的，五条悟。”
“那就不说了。反正你论证得再怎么精巧，也只有我一个人可以使用无下限咒术。”五条悟远远地给小猫的战斗成果鼓掌，“再抓几下。”
即使隔着模仿无限的咒术，小猫依然能用爪子划拉羂索的裤腿，现在羂索站了起来，还挂在他腿上的小猫也一并跟着晃晃悠悠地往前走了。感觉到一边腿上异样的重量，羂索低头看着因为受到五条悟的鼓励，还不打算松手的小猫，无奈地笑了笑，走到床边的五条悟面前，“让它停下来吧，差不多也该闹够了。”
五条悟拎着小猫的后颈皮将它抱回自己怀里，“听你的意思，你不止用结界术模仿过无下限，还尝试模仿过其它咒术？”
“当然，虽然都是些用处不大，早就被淘汰的咒术，只是尝试过一段时间，就再没那么做了。现在想来，都是年轻时的我为了打发时间而找的借口。”想要实现的那个过于渺茫的理想，如果过于全心投入的话，可是会很快崩溃疯掉的，这是他最初用来调节心情的手段之一。羂索露出了回忆的神色，“如果能用结界术来伪装某种术式，对于假扮其它咒术师的身份的需要，能够增加很多可信度……当年能看穿我的伪装的人，一只手就数得过来。但是现在，我早就不必用这么麻烦的方式来取得我想要的东西了。不过所谓的年轻时，对于现在你来说，那也是上千年前的旧事了。”
“……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一次一次在六眼手下失败，你倒是很有恒心。”
“所以我这一次成功了，怎么样？和继承了同样天赋的前辈们相比，你还差了不少。有没有感到一点愧疚？”
“哼——”是你太阴险了！所以才让几乎算无遗策的我失误了一次……居然利用我挚友的身体。如果不是夏油杰，哪怕换成这世界上其它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让他在苦战之中突然如此震惊，以至于最终被御门疆捕获封印。
“只有这一次而已，这一次失误。我相信我的学生，还有那些可以被看作同伴的咒术界的同僚们。”
“我也相信我千年以来的准备，比起相信同伴，将希望寄托在同伴身上，我更愿意自己亲自走完需要的每一步路。”羂索抬起手，轻抚五条悟拧在一起的眉，“低着头反思自己的样子，可真不像你。过去的六眼们，和现在的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是你说——”
“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每一代六眼的拥有者都是独一无二的，其间并没有可以相互比较的地方。你不必为了自己的一次失误而感难过，毕竟你曾经有一个很重要的朋友，这些是前代的六眼们所不曾拥有的。虽然会被我利用，但重视同他人之间的感情并不是弱点，这完全无损你的完美。”
“有时候我分不清你到底是在夸我还是骂我。”
“当然实在夸你。”羂索又回到了之前笑嘻嘻的样子，在五条悟抬手把他的手拍开以前先一步收回了自己的手，“有时候我很好奇一件事，到底是因为有了六眼的天赋，能看到与众不同的世界的你们才从平凡的众人中脱颖而出，还是你们本就命中注定，生来便应当站在世界的巅峰，所以六眼才选择了你们？你想过这个问题吗，五条悟？为什么偏偏是你？”
“五条悟就是五条悟，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
“那么，你想象过自己不曾继承六眼和无下限咒术的人生吗？你一定无法想象那样的可能性吧。”
“如果没有咒力，如果没有这双眼睛，如果没有无限……”五条悟撑着小猫的腰把它拿起来，将脸埋在小猫背后一大块平整的毛那里，用力蹭了蹭，直到不得不抬起头换气才停下，“我想我会是一只猫。”一样的白毛蓝眼睛，但是是一只公猫。
“那么拥有其它术式的羂索会是什么样？”
“这倒是个很简单的问题，每过一段时间，我都会切身体会一次。”羂索又张开了他模仿无下限研究出来的那个结界术，不过这一次范围更大了点，护住了他的衣服裤子，目标是防止五条悟那边飘过来的猫毛黏在身上，“仗着自己的天赋还不错，过于自大地去追求某个几乎无法实现的理想，随后不知道浪费了多少光阴，却只能看到微小的进步，对着自己不知何时早已开始衰朽的身体无能为力却无可奈何，只能在遗憾中怅然离世。即使是咒术师也会衰老死去，这是任何生物都无法违背的天命。”
“所以你的术式是在逆天而行。”五条悟一下子就理解了，羂索口中的一段时间，大概是以数十年上百年为单位的，在他每一次换新身体的时候。注意力在羂索身上，五条悟一时就没太在意怀里的小猫的状态，所以当他发现自己的手在无意识地做着顺毛的动作因为用力过度，给小猫寽下来不少毛的时候，已经多少有点迟了。
“是这样没错。”所以输给我一次，你也不必太自责。最强并不是无所不能的。羂索挥挥手，扬起一片纷纷扬扬的白色短毛，“后悔和你开玩笑了五条悟，猫猫是无辜的，就算你有点不开心你也不该这么对它，再这样欺负小猫的话，它就要被你撸秃了。”
“哪里有在欺负小猫？我……我和它闹着玩呢。”五条悟听羂索的话才赶紧停下手，随即注意到房间里纷纷扬扬落下的猫毛，“呃……我以前没怎么和小动物相处过，不知道后果这么严重。这毛怎么这么容易掉啊……现在这种情况需要换个房间住吗？”发现小猫早就再用委屈的声音低声喵喵叫很久了，五条悟赶紧拍拍它的头顶表示安慰。
虽然有毛被硬拽掉很痛，被无视了很久也很难过，但被拍过了以后，小猫对五条悟又变得和之前一样亲热了。再看看自己已经被猫爪抓烂的运动裤裤腿，羂索又一次被这区别对待伤害了。
“你当你怀里的那个是毛绒玩具吗？小动物当然会掉毛啊。不用换，我叫咒灵出来打扫一下就好。”羂索用咒灵操术召唤了几个咒灵在房间里，“你们把房间里多出来的猫毛都清理以下吧。”
羂索指挥咒灵打扫的时间里，五条悟把小猫又一次抱起来仔细看了看。除了摸起来热乎乎的，是个不用插电不用烧火的取暖装置之外，怎么看怎么和毛绒玩具区别不大……哦，毛绒玩具不会被吓到，也不会对他脖子上的御门疆感兴趣。
“我以前好像没见过夏油杰叫咒灵来打扫房间。”
“杰是个稍微有些固执的人，所以他会尽量自己做。我可不一样。生命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如此宝贵，怎么能浪费在做家务和洗衣服之类的杂事上。尤其是和你这样相处的时间。”
“……为什么你叫夏油杰的名字叫得那么亲密。”
“为什么你即使什么都不知道，就毫无理由地认为我和夏油杰必须得是陌生人不可？”咒灵们干活动作很快，清理结束以后，羂索收回咒灵。
“你这不是可以打扫房间吗？那么早上为什么非要换一间？而且还打人！明明这点小问题你解决起来轻而易举！”发现羂索轻而易举地收拾了房间里的猫毛，五条悟出声抗议，早上的事情他还没来得及和羂索算账，虽然身上的伤这么长时间过去以后，已经被反转术式修复得差不多了，但现在让他对此毫不在意，暂且还做不到。
“因为悟在房间里等我回来时的样子，不管怎么看都是在找打，所以虽然我的本意并不想那么做，我也只好满足你了。”羂索从柜子里掏出一会准备换的新衣服，“其实悟平时做的许多事情都挺找打的，只是大家都打不过你，被你气到了也只能点到即止。但悟在我这里的时候，我不会惯着你的，在我去洗澡之前，悟还想要被揍的话，我可以再揍你一次。”
“那算了。”五条悟抱着猫往被子里缩了缩，“你先忙你的。”
才不是因为没有咒力也用不了术式，几乎无法对付一拥而上的众多咒灵，体术方面也占不到优势，不管什么方面都处于下风所以认怂了……他这是暂且妥协，妥协！这是在等待时机！
羂索暂时不在眼前的时间里，五条悟和小猫说悄悄话，也不管小猫能不能听懂这么复杂的事情。
显然小猫是理解不了的，但既然的五条悟的话，它就算听不懂，也会跟着点头摇尾巴。
羂索洗完澡换过衣服出来，看见五条悟端坐在床边，小猫卧在他的枕头旁，被子也盖得整齐。如果无视五条悟嘴角那一点点巧克力的碎屑的话，这副样子真可以说是毫无破绽。
“你翻我的包拿零食了吧？”
“我没有。”
“不要把巧克力放枕头下面，会化的。”羂索走过去擦掉五条悟嘴角的黑色颗粒，“也不要让猫猫碰到巧克力了，它不能吃这个。”
“……我困了，我先睡了。”五条悟把塞到枕头下的巧克力拖出来，背对着羂索钻进被窝里。
“睡觉前吃这个真的没关系吗？”羂索还不困，他过些时候才睡觉，这副身体不需要那么长时间的休息也能正常运转。但既然五条悟已经躺下了，他便关上天花板上的大灯，点亮书桌旁的台灯。
“最强咒术师不会蛀牙。”另一边，传来五条悟回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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