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偿所愿

如果雨不会在意落到地上溅起的泥,那切尔西也不会在意鞋侧甩上的泥点了吧,只因为十二月二十四日是个重要的日子。亡者是否能从被雨水肆意冲刷的百墓其中冰冷一碑穿出,灵魂的粉尘能否与生者再次相近缠绕,答案一定是肯定的,五条悟无时无刻不坚信这一点,无缘由,无根据,只是感觉,只是盲信。
如果今天就是那天,他一定会看着夏油杰大笑起来,手指点着对方说:"我就知道!”

然后长柄的雨伞滑落,伞面可怜地翻倒在地上,原本蹲在墓前絮絮叨叨的五条悟站起来,头转向右边。
几个路人经过,只能看见一把伞落在地上,一个男人在墓前站着。
可是今天就是那天,原来五条悟只能愣愣地盯着这个不人不鬼的形象,张口说不出半句话。老天已经哭得够惨了,可为什么眼泪还是能流出来。

“…我说你啊,该注意点场合吧,现在还要这么漂亮。”
不人不鬼的家伙说道。夏油杰说。
时间暂停这种事,原来用语言就能做到了啊。

五条悟自己在东京的家离给夏油买下来的墓地不算近,开车一小时才到了市区旁的家。
他拉开公寓房门,进屋,脱鞋,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来放进洗衣机里,再蹲在滚筒洗衣机前看着白色的漩涡转个五分钟,便开了空调热风去浴室洗澡了。与一路跟他回家的“幽灵”只字未提,只叫那幽灵馋着,听浴室花洒喷出的热水淋到五条结实的肌肤上,胸前、屁股、大腿——只能听听,想摸也摸不着。
隔天早上就又是工作日了,凌晨三点入睡七点起,夏油想他是从什么时候睡眠变得越来越少了,可问了,也好像是问空气。毕竟自墓地跟回来整整五天,五条悟没回应过夏油说的一句话。但不可能是因为听不见夏油的话,还是在生气。
这五天来五条悟的日常单调而统一,起床去高专上课,下班健身洗澡睡觉。这人的娱乐放松时间都去哪了?
而夏油短暂地当起了五条家的缚地灵…或者是小猫小狗什么的,实在像,好像语言不通,还天天盼着主人回家。
正好那天是夏油跟回来的第五天,晚上十一点了,五条还没回家。

时针晃悠悠又转了一圈,公寓门开的时候,正好是十一点零一分。
这次门外传来的是两个男人的声音,听不清的也不想听。
只能听到五条悟醉醺醺的声音叫另个男人,娇娇的、黏糊糊的,听起来整个人都要化成泥啦。夏油杰最知道五条喝醉后会成什么样,他要是如今还是活的,太阳穴能紧到迸出血。

五条的那位“朋友”刚进房门就跑到厕所吐,酒量没见五条好过半点,没过多久就头朝马桶呼呼睡了过去,五条悟看看大头朝下那位,又看看那人的裤袋,俯身从对方口袋里翻出来一盒烟和火机来。“嗞”一声烧着了一根烟,然后不紧不慢地靠进沙发椅里,从茶几下翻出一个烟灰缸来。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硝子知道吗?”
“那男人哪来的?我明明就在这…?”
依然没有回应,这时候厕所酒后昏迷的朋友终于醒了,慌里慌张地灭了五条手里的烟,把他整个人一下大字型压到软绵绵的床上。

五条对于夏油的那些疑问只是笑了。
“明明你才是那个自己宁愿抽着闷烟连我的手都不想拉的男人。”他笑着说。
这是再次“重逢”五条和夏油杰说的第一句话。果然还是在生气啊。

五条悟也意识到他今天这位朋友和某人实在是像,太像了。不过是因为人家优秀才成了他五条悟的床上伴侣的,绝不可能是因为什么黑色的长发,圆圆的耳垂,笑的时候像狐狸一样的眼睛。
他的内裤被脱掉,膝盖被举到对方肩膀上。
五条用余光看着夏油,夏油也看着他。要不是夏油接下来的那句,五条早就偷笑了。你就光看着吧。
他说:闭上你的眼睛。

黑色是真正纯净的。若你将颜料的所有颜色都放到一起,终究成黑。它最稳定,最丰富,也能让人,平静。

“悟。”

五条悟差点吓得推开对方直接坐起来,还是身上的人的声音,但语调,感觉却是…
要是此时睁眼会发生什么,五条悟不敢想,只让现在贴在他身上的人,确确实实能感受到与他肌肤相亲的人舔掉他额角的汗,沿着眼珠鼻梁的转折,舌尖一直勾勒到嘴唇,然后像是吃一小块舒芙蕾一样轻轻亲了进去,扭转交缠的舌头让五条整个人都在融化。但同时,他心里也在害怕,这样的前戏,这样的吻法,他太熟悉了。
但是他不敢说,或许是巧合,或许只是朋友换了个新接吻方式而已。对,一定是这样。

然后手揉向他的屁股,两只手的食指向内探去,这时候的五条还在憋,他心里有几百个不想承认现在和他做的可能是不知道用了什么鬼招魂穿他朋友的夏油杰。可是当三根手指都放进去五条终于受不住了,整个屁股湿漉漉的都是水,用手掌都接不住,要渗进床垫里。
坏人总是喜欢这时候打趣:“这么兴奋啊。”
说完之后更用力的抽插,可没进去几下,五条就拉住了对方的手,莫名跑到冰箱里拿了罐冰啤酒,咕噜噜一股气全喝进去等酒嗝也打出来再躺回床上,再昏暗的灯光也能看出来绯色的脸颊。他像个猫似的蹭过来:“我不要手指啦……”
他的手摸到对方大腿间,还使劲捏了捏。
“快点进来。”
五条的嘴凑近了对方的耳。
“杰…”

夏油杰理智的最后一根线终于崩了,不管昨天也不管明天,不管这十年,就这一个小时里的一分一秒,五条悟的一根头发,一根手指头,全都是他的,全都是他的。他不再考虑五条还会不会痛啊,只想插进五条悟屁股那个湿漉漉又可怜的小洞里,好好地欺负一顿,干得五条哭出来也没用,喊停也没用,射到他用屁股再也吃不下要流出来为止,操得他被自己学生们看到他脸还红着腰痛腿痛走不了路才好。
夏油是这么想的。
可他还是很缓慢地放进去了,又缓慢的抽出来了。就和他们那时候做爱一样,五条很敏感,太敏感了,要慢要温柔才——“快一点啊…”这么说着的人是五条……显而易见如今五条的性丰富程度和那时候早就完全不同了。
于是抽插的速度加快了,淫靡的液体撞出的水声早就大过呜咽和呻吟声,床单早被五条下意识揪拧得皱皱巴巴,他却说,再快一点,再深一点…再深一点!
五条以为按夏油往常一定会问:真的没事吗?
可没想到他问的是:真的可以吗?
下一次插入,五条感觉简直被捅进了胃里,身后这个男人在不顾里外在他肚子里一顿乱顶,他却爽得白眼频出口水鼻涕横流,几度快昏过去,然后清醒过来后继续感受肚子里的冲击。高潮了几次?没人记得那种事了啊。射不出来了就光用屁股和肚子里继续高潮,屁股里的精液也装不下了就让夏油塞进他嘴巴里摩擦舌头喉咙和上牙膛高潮,那样也做得到。

“杰…”五条躺在床上面向他。
“我在呢。”
“骗子。”
“我在呢。”他用手顺五条散落在枕头上的头发。
“杰。”
“嗯?”
“快点干我啊。”

…夏油两只胳膊从床上撑起上下打量了五条悟,脸比刚单纯喝酒的时候还要红,像只醉酒小馋猫。如果真要再做下去,五条悟怕不是真的明天下不了床了。

“好好好。”他说。然后把五条眼角生气气出来的泪滴用手指抹掉。

被“喂、喂、那个谁…同学”地叫了一周,夏油杰终于忍不住开口说点什么了,他说:我有名字,我叫夏油杰。
“噢—杰啊。”
在这之前只有夏油的妈妈会这么叫他。
“真是个好名字。”
五条悟扯开嘴角笑了,夏油杰对于这样意外的赞叹除了傻愣不知作何反应。

确实是个好名字,只隔着二十厘米左右的课间午睡的时候可以用他的名字故意吵他,清扫操场的时候可以念念给人捣乱玩,杰就像哆啦A梦一样,只要叫他的名字就能掏出来五条悟想要的东西,只要叫他的名字就能一起去想去的地方,吃想吃的东西,就能一起玩想玩的游戏。夏油杰名字的三个音调被五条一遍一遍念在口中,回荡在夏日的湛蓝天空里,穿梭在被风吹动着的白衬衫上,躲在自行车叮叮当当的铃声里。

后来,那三个字符变软了,变成嘴唇与嘴唇相贴的温度了,被染上了探索身体深处忍不住的欲望和渴求,只要五条悟叫他的名字,夏油就知道该怎么做能让五条更舒服。
再后来,那三个音节一点点裂开了,碎了。不知如今还有没有一点碎渣残留在某个除五条外再不会有人在意的角落。

五条悟有时候会回去看,不气了,也不难过,心上莫名最放不下的是,不知道那年夏天夏油随手递给他的棒冰是哪里买的。一个夏天接着一个夏天碌碌而过,天气凉了又热,其实没什么变化,只是那年那时的棒冰,再也吃不到了。

如若说死亡是永恒的睡眠,那五条悟在早上八点二十分刚刚结束了一场短暂的死亡,什么恶鬼在他家住,炮友被鬼附身,这几个小时的地狱之旅还真是惊心动魄。还好起身周围并无一人…只有睡皱的被褥、枕头上散落的两三根黑色长发和床头柜上几乎被风吹飞的一张信纸。

五条悟整理了被褥,丢掉了头发,点燃了信纸。然后点了枝烟,于太阳初升中静观那纸张像花一样绽放,再燃尽。
信的作者和内容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结局都一样,又只剩下五条自己一个人了。你们都不要我的话,我也就不要你们就好了,这种念头在他心底某处扎根发芽,却早已经忘了,日日夜夜在五条自己的空间内飘散的让人莫名安心的烟气,原本的主人究竟是谁。
如果每天都在心中念千百遍“我不会再想你”,坚持十年不成就二十年,总有一天会忘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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