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
禅院直哉见到五条悟的时候不多,五条悟像片新雪被刮到禅院家房檐上,他那时候也就十来岁,比五条悟矮了半个头,对于五条家少夹住寄养到禅院家这件事情本能感到恐惧。当然寄养过程不一定要包括歇斯底里的恳求和嚎哭,五条家的人比年轻的少主更狼狈,扯着白发少年的衣领拖拽直至领口凌乱,露出半边被掌掴地青紫的侧脸。五条悟邪睨着那人,目光由侧转到直哉身上,直哉再次感到本能的害怕,他拉上纸门,退回安全的界限后面。五条可能是对他笑了下,更应该没有,因为当时他正摁着自己留下血痕的眼睑,那边的六眼被人粗暴挖走又被他自己用掌心填了回去,地上躺着一具陌生的无头尸体,他当时领悟反转术式,恐怕是咒术届前无古人也必定后无来者的天才,那六眼神经一点点联系回去,但色泽依旧暗淡,那半边眼睛在年幼的五条悟脸上像一轮苍白的月亮。
禅院直哉在那之后发现自己房间隔壁住进了他曾经憧憬的五条家少主,五条悟没心没肺,难得有个同龄人伙伴,于是不太关注禅院直哉行事像不像只被吓呆的畜生。五条悟穿着合身柔软的,不符合家族冷硬传统构造的卫衣裤,两条腿从栏杆中间伸出去,像是五条已经忘了那两条青紫交加的腿,五条悟对他晃手,要和禅院直哉交换宝可梦卡片。禅院直哉觉得自己像只被咬着脖子的仓鼠,和五条悟说话是从胸腔里断断续续呕吐出零星字句。这时候五条悟对他满不在乎地一笑,笑里带着一股凉薄的野气,说你不想当我的朋友吗,我都没有朋友。
在那一瞬间,直哉发现自己的痛苦来的并不突然,这比禅院甚尔从禅院家消失匿迹还要让人难以接受,他某个部分希望禅院甚尔是被禅院家杀死了,更大的一部分意识到禅院甚尔只是这这间金碧辉煌的金阁寺不在乎,对此毫无感情,甚至懒得去烧那把火。因为这时候禅院直哉意识到自己永远没法成为五条悟的朋友。
人总是在心肠软弱的时候去欺负心肠更软弱的人,从那时候开始禅院直哉只有看见真依的眼泪滴到尘土上,恳求他不要打死自己姐姐的时候,那种害怕才从他脊背上短暂褪去,在那之前之后,寝食难安仿佛成了种常态,因为五条悟对此一无所知,毕竟那前后是他的夜伽时间,他忙于陪寝,直哉没怎么听过他隔壁地纸门开合的声音,五条房间的纸门一直打开着,月亮冷酷照进里面一丝不苟的床榻上,门沿挂着铃铛,隔着半城,京都的花街也是差不多的构造。
直哉的憧憬直到五条陪他睡觉的时候都还在延续着,他说不上来,对于五条朦胧的憧憬无关性事,那些微小的河流在五条留宿在禅院家的岁月里不断改道,比起做完爱潮热地贴在一块儿,直哉感觉自己可能更希望五条悟将其他人的眼睛从眼窝里扯出来。
但是五条没这么做。
这事情直到五条从房檐上走下来,看见他踩着真希为止,真依依旧哭泣着,不是眼睛,是其他的地方,年幼的那个女孩儿连悲痛都疲惫了,眼睛干涸,流淌出来的只是怨恨和痛苦,在五条插手后迅速介入中间,和自己孪生姐姐贴在一起,消失在角落的阴影里边,直哉问你来干什么,悟君,悟君站在苍白的月光底下说直毘人希望我和你睡觉。
在那一瞬间直哉本能侧身往外跳开,那只是一种求生的本能,好像在野地里看见一道闪电直直朝自己劈过来,他狼狈地用上投影,自己跌到五条悟身上,五条悟没开无下限,实际上他没在禅院家开无下限拒绝过什么人,五条悟摸上去和被他施虐的女孩子们没什么两样,更瘦长些,因为他也没什么夜伽以外的日程安排,直哉和他一起跌在地上,半轮下弦月照在他后脑上,他像是白痴第一次拿到枪,五条悟影子里尽是些比夜晚要黑暗的东西,咒术使用后劈啪作响微量紫电散去,五条悟把他推起来,那并不是一个拒绝的手势,直哉看见躺在自己身底下的五条悟,白色刘海从他额上翻了过去,身体放松,像是直哉把他拧断了四肢掼在地上似的,两轮下弦月在他冷蓝的眼睛里,接着五条悟对他笑了下,说好吧,生日快乐。
第二天直哉才有些许勇气拉开纸门,后院里正是一个日光也照不进去的黑洞,那里什么都没有,赤条条的。而真相大差不离,五条身体里的术式恐怕不能再像他所想要的那样自由运行。通常五条能使用自己身体的自由是坐在一个姓禅院人的胯上,外套简单系在人腰上,禅院家对五条十分宽容,允许他发点不大不小的脾气,如果他在干呕就更为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