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文档翻到一篇旧文，发现这边没发过，存一下……
无咒力世界，但这个世界有妖怪。存在活了千年的妖怪宿傩，是普通人但有些天赋的小五，很有存在感的路人虎杖。
主要角色死亡（？）警告。
写的时候漫画进度死灭都还没到的样子，所以文里的一些设定很陈旧，不要太在意。
00
虎杖悠仁在见到两面宿傩这个据说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哥的时候，一眼就明白爷爷没有骗他。
忽略掉那迥异的气质和脸上非主流的黑色纹身，眼前这个人长得简直就是他成年之后的样子。但是我长大以后，无论如何也不会这么面瘫，甚至威胁第一次见面的人。虎杖悠仁心想。
先不说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不姓虎杖而是两面这个奇怪的姓氏这个问题，即使之前听过爷爷的告诫，虎杖悠仁还是因为宿傩对自己那毫不掩饰，汹涌而来的恶意而深深震惊。
如果对方手上有刀，怕是会毫不犹豫的举起来劈向自己的那种程度的恨意。
“你，你好，初次见面！”克制住内心逃跑的冲动，虎杖悠仁一步不退，在宿傩面前尽力站稳。
“你就是虎杖悠仁？”名叫两面宿傩的男人，话语到神色之间掩饰不住的不耐烦和厌恶，“知道了，我会每月给你提供生活费直到你高中毕业。在那以后，请你利索的从我的眼前消失，再也不要出现。”
虎杖眼前一花，一张银行卡被宿傩甩过来，正中他的眉心。
痛！这个人连好好递东西都不知道该怎么做吗？
虎杖悠仁抓着银行卡，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头上被砸到的地方。说完这几句话之后，宿傩居然已经转身离开了，虎杖只好在他背后大喊，“那我住哪？”
“自己去找房子租。”
自己租房子……刚刚来到这个县城，连落脚的地方都要自己找，爷爷之前留下的告诫，真是一点都不夸张。
宿傩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虎杖托着行李，在陌生的街道上缓缓前行。
爷爷去世，被托付给了奇怪的人照顾，没有住的地方……虽然前路肉眼可见的充满各种各样的困难，虎杖悠仁天然的乐观还是让他在短暂的失落后重新找回了生活的动力。开学以后他会在这个县城的公立中学念高中，就从先找一个离学校比较近的出租屋开始吧！
走了两个多小时，即使是虎杖悠仁强悍的体力都开始有些吃不消的时候，他终于来到的校门口。那么接下来，就是在这附近寻找出粗告示了……虎杖的思绪被突如其来的招呼声打断。长时间赶路的劳累让虎杖悠仁的大脑迟钝了些许，他循着声音看去，首先吸引注意力的是那一头微卷的白发，随后是那件宽松的白色衬衫。
“过去从没在镇上见过你，是来旅游的，还是从其它地方到这里来上学的学生？”对方见虎杖悠仁还愣着没反应，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真稀奇啊，从其它地方转到这里来的学生。”
“您好，我确实是以后要来这里上学的学生……”黑色的墨镜后，是如同天空的延申一般绚丽的蓝色瞳孔。即使作为一个钢铁直男，虎杖悠仁对于同性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存在，第一次见到五条悟的时候，他还是因为对方的美貌而震惊。
“真巧啊。我是这所学校的老师哦。以后说不定你会上我的课。”男人对于别人在初次见面时因为自己的外貌而震惊这件事已经无比习惯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五条悟。看你拿着的行李，是还没找到住的地方吗？”
“是还在找住处，我想选一个离学校近一些的出租屋……对了，我叫虎杖悠仁。”悠仁补上自己迟来的自我介绍，“您既然是这里的老师，对于这边的环境肯定比我了解很多。能不能请您给我一点建议？”
“出租广告什么的，过去还真没怎么留意过……不过我今天没什么事情，就陪着你一起来找一找好了。“五条悟笑着说，”附近的小区道路情况复杂，第一次来这里的人很容易迷路的。“
“谢谢您！“
这一天，在五条悟的帮助下，虎杖悠仁顺利的找到了新家，避免了晚上住旅馆的麻烦。学校附近合适的出租房根本没有多少，他最后租下的，是五条悟家多出来的空房间。
想不到五条老师不仅人很特别，其它方面也深藏不露……虎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明明已经很困了。但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这一整栋楼的房子，其实都在五条悟的名下。只不过他不想全都租出去，免得因邻居的吵嚷而困扰。
“但如果是学生有需要的话，让你住在这里也是不错的选择。“已经说了太多次谢谢的虎杖差不多将这辈子的好话都在今天晚上说完了。
虽然和宿傩的相遇不太愉快，但是之后认识了五条老师，今天还是有好事发生的……虎杖悠仁在这样的想法中沉入梦乡。
01
一段时间之后，宿傩抱着不能过于放任虎杖悠仁自身自灭，好歹得确认一下他是不是还活着的心态，找到那栋五层小楼的楼下时，发现这小子居然早就成功住下了，住得还不错的时候，心里是有点不爽的。
明明他之前在这个县城调查过，他给的生活费在维持生活之外只能租到这里最差的单间，是谁为这小子网开一面，给了他这么好的居住条件？
亏他为了让虎杖悠仁过得不爽而提前过来做调查……
“咦？又是一个没见过的陌生人。太难得了，平时很少有外人来到这座小城的——“说话的人在看见两面宿傩的脸时，后面的话全部卡在了舌尖。
晚上的光线很暗，宿傩看不清对方的脸，只有那双天蓝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烁着点点星光。见到自己会感到惊讶，那么他应该是认识虎杖悠仁的。
“虎杖悠仁住在哪里？“
“就在一楼，最左边的一间……你是他的哥哥吗？“白发蓝眸的人类青年拦在宿傩面前，”真的一模一样唉~“
“我是他爹。“宿傩好没好气的回答到。
那天晚上两面宿傩最终并没有见到虎杖悠仁，因为名叫五条悟的人类教师抓着他不放，说什么都要和他好好谈一谈什么是做家长的责任。
完全想不到是这种展开的两面宿傩面对对方不依不饶的请求毫无办法，为这点小事对人类动手又太掉价了，只好用了点小伎俩脱身逃走。
之前清理城区的小混混以后，在那些奉承顺从他的人类身上得到的一点点愉快体验在这个晚上荡然无存。果然人类其实都是些令人厌恶的生物，只是其中的某些更加虚伪，更加懂得欺骗而已。
宿傩在城外的树林里望着星空发呆，开始盘算着以后在折腾虎杖悠仁之外，怎么给今天偶遇的那个人类青年一点颜色看看。宿傩略微思索了一下，名字……五条悟，那个叫五条悟的人。
天上的星空是两面宿傩看惯了千百年的风景，但是今晚，这片景色却给他带来了一点点困扰。
很像啊，那家伙的眼睛……宿傩的意识里不自觉的浮现出另一片星空。
终于，忍无可忍的他展开了自己的生得领域，才将那些奇怪的画面从脑海里驱除出去。
不该总是想起那个人类的。两面宿傩坐在生得领域里高高的骨堆上，看着脚下死寂的血河。因为最后所有的人，都会在他面前变成白骨。
“那家伙居然这样欺骗老师！我下次一定要他好看！“虽然还没开学，但是虎杖悠仁叫五条悟老师已经叫得非常顺口了。
“没事啦悠仁，因为晚上光线太暗了，我才没能发现他的玩笑……最后还将那个人吓跑了。“五条悟安抚已经炸毛了的虎杖悠仁，”要道歉也该是我去道歉啦，至于悠仁，虽然听上去有点奇怪，但还是先不要放弃和哥哥友好相处的可能才对。“
“虽然从长相看我和他有着血缘关系，但是如果可以，真不想承认那样的人是自己的兄弟。“以给虎杖的生活造成最多的麻烦为目标，即使成功找到了住处，最近虎杖悠仁还是被学籍以及银行以及其它各种问题忙得脚不沾地。每天晚上都累到睡死在床上。
“不过那个人居然从老师的手下跑掉了，这一点倒是很不可置信，老师明明那么厉害！“初来乍到不熟悉这里的虎杖，最后还是成功的在学校附近复杂的小巷里迷路过好几次，还被小混混们堵在路上过。
原本一场恶战是不可避免的，但在虎杖悠仁不做什么期望地尝试着报上五条悟的名字后，那些原本打他注意的人都光速消失了。
虎杖悠仁也是通过这件事才知道，看上去友善和蔼，有时候甚至有点天然呆的老师实际上的武力值到底有多强悍。
听说在几年前五条悟刚来这里的时候，也曾遇到过拦路的小混混，那一天他正好也闲着，就在幽深的小巷里来回穿梭，差不多将全城的无业游民都打了个遍，其中有些人现在都还在为那次战斗留下的伤困扰着。
于是从那以后，学校的学生们免于上学放课路上的安全问题，五条悟也成为了一个在这所小县城里被万众所知的名字。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老师的身份取代了打架方面身份，但如果遇到事情，人们还是会想起之前由他创造的传说。
“现在想想好像是有点奇怪，当时我明明抓着他的衣服的，结果忽然一下，楼道里的灯闪了闪，再去看时，就已经没有两面宿傩的身影了。听说最近也确实有一个外来人和学校附近的无业游民们打架，难道那个人就是你哥哥？“
“下次见到的时候，我试着问一问看。“如果没有和宿傩打起来的话。如果不是五条悟这样建议他，因为之前的经历，虎杖悠仁完全不想和两面宿傩好好相处。
然而虎杖并不知道怎么联系宿傩，从来都只有等着对方找来的份，最后先见到两面宿傩的人反而是五条悟。
“你好啊两面宿傩。我是上次你去找虎杖的时候见到的五条悟，之前的误会十分抱歉~~“虽然脸几乎一模一样，但是身高和气质方面，还是完全不同的，看清楚的话完全不可能搞错的。
看见宿傩听到他的呼喊后停下脚步，五条悟如此想。
虽然已经被虎杖警告过对方不好相处了，但是他有办法。
没有人能拒绝甜品的美好，从来没有。
02
宿傩在学校后面的森林里吃完蛋糕，后知后觉的发现附近没有垃圾桶，他还得回城里把包装扔掉。在宿傩准备动身回城里之前，每天都会出现的琴声恰好在此时响起。
蛋糕是来自五条悟的道歉礼物，味道还行，不过之所以送宿傩一份，也有那家店正进行着第二份半价活动的缘故在内。
“这家店的水平很不错的，说不定你也会喜欢。”那家伙离开前是这么说的。就连宿傩也不得不承认，五条悟的话没错。
上一次他前往人类的城市已经是二十年前了，当时人们的物质生活虽然也可以说比较丰富，但也绝对到不了今天这个程度。近百年来人类所创造的变化还真是如此巨大，让他每一次回到人间的时候都有新的体会。
而之所以选择学校后方的树林作为暂时的落脚点，是因为之前宿傩第一次路过这里的时候，听见了钢琴的歌声。
那个时候他刚刚见过虎杖，和预想中一样是个年轻无脑的人类幼崽，不管是外表还是灵魂都毫无趣味，和之前无数个继承封印的人没什么不同。带着这种烦躁的心情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漫游的宿傩，在听到乐声的时候，不自觉的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比盛夏时的吹过树荫的风还要清凉，比午夜的深山落在平静湖面上的月光还要纯净，仿佛将世间的一切污秽之物都排除在外，想不到居然还有这样的宝藏隐藏在这个小一点的地图上都不配拥有姓名的破败小城中。
在宿傩驻足聆听时间里，附近偶尔也会有这里的居民匆匆路过。他们早已对这乐声习以为常，对这些不懂得欣赏的人，宿傩心里只有鄙夷。
所以他一反过去的习惯，不再执着于回到远离任何人类活动的深山，而是在这所学校后方已经被人工开发过的那片森林停留。
做了几天单纯的听众之后，宿傩开始在琴声响起时，随着旋律，用树叶吹奏的声音合奏，而对方也真的听到了这份飘渺的邀请，通过琴声回应宿傩。
音乐是人类最有价值的发明。
虽然未曾谋面，宿傩却相信着，声音的另一边，一定是个有趣的人。
可以让他在这里的三年变得不再无聊。
时间已经是八月末，虎杖悠仁在开学之前找了一份兼职，和镇上的人们渐渐熟悉起来。宿傩很少出现在镇上，因为虎杖的缘故，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人们也认识了宿傩的存在，有些时候，一些生性热情的人在遇到宿傩的时候，也会顺便和他打招呼。
当然，宿傩是不会回应那些人的。
他只是想打发时间而已，除了有两次是去五条悟推荐的那家店回购甜品。
这一天也是一样，不过在不知不觉间，宿傩走到了虎杖的住处。那天晚上，他就是在循着虎杖悠仁的气息找到这里，才遇到了五条悟。当时在楼梯口，正看到他从上面走下来……
五条悟也住在这栋楼。所以，要上去看看吗？
“咦？虎杖的哥哥，好久不见。你是来找他的吗？”走过两个楼梯的转角，宿傩果然看到了靠着栏杆发呆的五条悟。
他果然在这里。
“我不是来找虎杖的。”
“那么就是来找我的喽？”
“都不是。”宿傩看见五条悟伸手拦住准备继续往上走的他，“为什么拦我？”
“毕竟我是这里的住户嘛，为了安全着想，问一下陌生人的来意很正常吧？”
原来我还是陌生人啊。“我上楼找人。”宿傩随口编了一个谎言，准备推开拦路的五条悟继续往上走。
“可是这栋楼二楼以上只有我一个人住唉，除了我在用的几个房间之外，其它都是无人的空屋。”五条悟依然笑嘻嘻地拦着宿傩，“所以，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先动手的人是五条悟。
宿傩将身体后仰躲过五条悟招呼过来的拳头，随手扶住身侧的栏杆作为支点，以腰部为轴，抬起左腿朝前踢去。
五条悟后退了一大步才躲过宿傩的反击，刚刚站稳便立刻架起胳膊，拦下宿傩随后而来的攻势。只需要刚才那一个动作他就知道，对方的身体素质完全不在他之下。麻烦了，原本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让两面宿傩不要再用那种莫名奇妙的谎言糊弄人，如果能让他少到这里来给虎杖找麻烦那更好，可现在却稍微有些不好收场了。五条悟用手臂拦下了宿傩几拳之后，就算他已经选择了最优的应对方式，不论是动作和反应都已经做到了最好，肘部还是已经被震得微微发麻，不再和刚开始时一样灵活。更何况对于五条悟而言，他还有着不能全力出手的理由，许多动作都不得不有所保留。
照这个情况继续打下去，输的肯定是他。现在往楼上跑拉开距离顺便让宿傩冷静一下或许可行？但宿傩的灵活性不比他差，速度方面两人不相上下，如果时机选得不好，背对着宿傩的时候被追上就惨了。
或许他之前劝虎杖要和这个哥哥好好相处确实是不了解情况下的妄语。宿傩的脸上那毫无虚假的专注和残酷，让五条悟怀疑他如果真的失误了让对方抓到机会，绝对会被宿傩拦腰扔下楼梯。
最重要的是，两人交手到现在，宿傩连说一句话的喘息时间都没给他留下，让五条悟不得不继续跟着宿傩的节奏迎接接下来的战斗。
宿傩在心里表扬了一下五条悟，自从武士文化消失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遇见能在他手下过上几招还没倒下的人类了。
不过，对方好像在顾忌着什么，总是在关键的时候停顿然后改变动作。似乎是怕真的伤到人一样，这样比较下来，认真对待的自己倒是显得有些愚蠢了。
人类的体力无法和他相比，发现五条悟的动作慢下来之后，宿傩于是也稍微放松了攻势。好不容易见到一个还挺能打的，一次玩坏了不好，要可持续发展。
“到此为止怎么样？”又一次交换招式后短暂的停顿时间里，五条悟轻声提议道。他已经快到极限了，再不抓住这个机会让宿傩停手的话，今天他很大可能得去医院一趟了。
“确实到此为止了。”就在五条悟分心说话的同时，宿傩抓着五条悟的手臂往后一翻。既然抱着留有余地的想法，他这个动作只用了很小的力道。如果这一下用上全力，宿傩完全可以将五条悟的手臂给拉脱臼，“因为我赢了。”
“我该感谢你的手下留情吗？”宿傩概念里的很小的力道，在五条悟的感知里完全是另一回事。那一瞬间，五条悟感觉他的手臂差一点就被宿傩给拧下来了。还好最后事实证明宿傩确实有留一手，他用不着去医院正骨了。
“搞清楚是谁先动手的。”
“我之前完全不知道你居然这么厉害。”
“谢谢夸奖。”
接下来的时间里，空气仿佛静止了一般，只有微风卷起两人的衣角，五条悟略显粗重的喘息声被风吹散。宿傩还拉着五条悟的手腕没有放开，他甚至能感知到对方手腕处一跳一跳的脉搏。
这是真是一双很好看的手，洁白修长，细瘦的骨节中却隐藏着不俗的爆发力。没有任何男人的手上常见的，粗糙的伤痕，但在几个特别的位置却覆盖着厚厚的茧子，连指甲都修剪得恰到好处。
宿傩终于后知后觉的松开手推开五条悟，才发现他刚才居然看着这个男人的手发呆了好一会儿。还好五条悟因为剧烈运动后的疲倦，没有察觉到刚才那一段异常的停顿。
“虽然不太甘心，但也只好就算你赢了。但是赢了我也是没有什么好处的哦，楼上的空房子也是连小偷都不愿光顾的地方。就算我不拦着你，你来这里也没什么意义的。”
“本大爷想到顶楼看风景不行吗？”
“看吧看吧，这一次免费，下一次我会把通往楼顶的门加个锁，你再去就要收门票了。”
“说得好像你这儿我以后还会再来一样。”
后来宿傩确实又来过很多次，所以说，说话不算数从来不只是人类的问题。
03
开学了，历经坎坷的虎杖悠仁成功开始了他的高中生活，可喜可贺。
班里的同学很友善，女生很可爱，社团活动也很让人期待，前方简直可以说充满了光明。
而且既然是上课，五条悟恰好也在教一年级，说不定他能听到五条老师上的课！
抱着如此期待的虎杖悠仁，在发现五条悟教的居然数学的时候，产生了一些认知错位的幻灭感。之前确实也从没有机会问过五条悟到底教的是哪一门，但是数学实在是……
不管怎么看，五条悟那自由随性的风格，怎么看都和严肃认真不存在丝毫偏颇的数学不是很搭，虎杖之前一直下意识的以为五条悟会是教国文的，至少是语言类。
但是不管是什么课，大家听得都很认真就是了。男生们不算看着明显，至少班里的女生在五条悟的课上有一个算一个，专注到让其它老师嫉妒的程度，五条悟的上课的时候的班级一定是全校里纪律最好的，大家都很听他的话，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大概这就是长得好看的人的特权吧。
宿傩在学校开学之后的一整个上午都处于烦躁状态。
好吵，不管是上课时间还是下课时间，他都能在学校的后山听到由无数人的话语混合在一起产生的混沌声浪。下课的时候最糟，上课的时候稍微好一些，但还是很难以忍受，因为总有几个班级在上体育课。为什么这群学生可以持之以恒的叽叽喳喳这么长时间？他们不觉得累吗？
而且一个星期中的五天，他都得忍受这样的生活……宿傩开始考虑搬家了。
不过到了中午的时候，学生们因为强制午休而被迫安静夏利，琴声也还是一如往常的响起，这才让宿傩想起了他之前留在这里的理由。
可以为了这样一个短暂的中午而忍受整个白天的吵闹吗？认真的思考了五分钟以后，宿傩忽然福至心灵：这么些天以来，他居然一直都没见过乐声另一边的那个人。
从声音来源的方向看，绝对就在学校的音乐教室那里。
不如今天就去看一看吧，之后在决定要不要搬家。不过在过去之前，宿傩还有另一件事要做。
由叶片吹奏的笛声再次响起。
五条悟已经连续很多天听到从后山传来的另一个声音了。今天他练琴的时间比往常迟了不少，因为刚上高中，很多同学对于数学都非常苦手，自然在下课之后也会有很多人来问他，解答完所有人的问题之后，便已经是这个点了。不过还好，在他的琴声响起之后，后山的另一个声音依旧很快出现了。
五条悟还注意到虎杖原来也是有问题想要问自己的，结果看到老师很忙就先默默离开了……只能等到晚上回去之后再问问他了。
现在那孩子还在因为知道他教的是数学而惊讶着，如果之后虎杖悠仁知道他除了教数学之外还教音乐，大概会再一次狠狠的惊讶一下吧？
虽然并没有什么升学的压力在这所公立学校，美术音乐之类的课程都有保留，但要让他知晓这一事实，从课表的安排看还得等上两天。
只是这一次，与他合奏的另一个声音似乎和往常不同。之前不管如何变化，那个都是很遥远的，今天却在一点点的接近着，越来越清晰。
是那个人循着声音来找他了吗？可是并没有听见外面的走廊上有接近他的脚步声。五条悟思考着，手上的动作却一点没有停下。
今天的另一个声音是激越而躁动的，他便需要用比以往更加平缓更加温柔的情绪，去抚平这份躁动。
从那个声音出现的时候开始，五条悟就在猜测，是另一个志同道合的人，还是某个坏家伙的恶作剧，又或者是后山森林中的精怪所为？
他确确实实听到了那个声音，可是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线索了。距离太远，他就算有心去找。也不知道该到何处去找对方。而对面的那个声音，之前似乎也一直没有出现在他面前的打算，直到今日。
依旧是除了乐声以外，听不见任何杂音，连脚步声都不曾存在，但是五条悟十分肯定，对方一直在更加接近，甚至已经到了和他共处一室的距离。他能感受得到，就在刚才，后方出现了一道关注着他的视线。只等这一曲终了，他便可以知晓对方的真面目了。只是现在，他还必须等待。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世界重回寂静，五条悟一边掀开眼罩，一边转过身。
两个人同时开口。
“原来是你。”
“是我哦，觉得很失望吗？”五条悟笑了笑，不再注意两面宿傩粘在他背后的视线，转身将曲谱收起来，将钢琴恢复到无人使用时的状态。
“不，有的只有惊喜。”
04
两天后，虎杖悠仁在音乐课上，看到坐在钢琴前的五条悟时就明白，他之前所设想的玫瑰色的高中生活是不可能了。
虽然五条老师穿着最简单的白色衬衫黑色运动裤，面前的琴也是没听说过的无名杂牌乐器，但是！还是帅得让人无法直视！有五条悟在，其它男性还有生存的空间吗？
看看班里女生们快要飘起来的表情，虎杖悠仁就知道了，同龄的男生们根本没有一点出现在她们幻想中的资格。
至于悠仁的同班同学，其实都在初中时听说过五条悟的威名，所以根本就不会有虎杖悠仁这样的想法，因为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比得过五条悟。
对于同学们那包含着各种各样想法的视线，有些是崇拜有些是嫉妒有些是倾慕，五条悟都淡然的全部接受。他从来都习惯生活在众人的关注中心的，学生们那点一戳就破的小心思，自然也很简单就能猜到。
这个班的孩子大多还是比较含蓄的，最后有胆量递情书给老师的大概只有两三个吧……估计工作量不会很大。最夸张的一次，班里一半的女生都给他写了冒着粉色泡泡的信，五条悟忙了一个星期，才将所有的信件主人全部约谈了一遍。
毕竟他是老师，信里也有孩子们的心意，收到了直接扔掉的话，总归会让他们的青春时光蒙上少许阴影。
学校的日常教学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进行下去，而宿傩也习惯了在五条悟中午练琴的时候，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音乐教室里。
没有过约定，也没有相互商量过时间，宿傩总是会在同一个时间出现在窗台，有时五条悟因为各种原因来迟了，他还会耐心的等着。
“你是不是山上的妖怪？这里可是三楼，每一次来的时候都从那边的树上跳到窗台，多危险啊。需要的话我和门卫打声招呼，你走正门不好吗？”
“走窗户方便。”宿傩这样拒绝了五条悟的好意。
相处时间长了以后，五条悟也比之前更加了解了，关于宿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并非不好相处，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是对于自己看不上的人完全是不屑一顾的状态，一点关注都不会施舍，但对于他认为的，值得重视值得在乎的人，相处起来可以说称得上愉快。
每天中午都会按时出现，在下午五条悟要去上课时安静的离开，有时是单纯的倾听者，但更多的时候，会用笛声和五条悟合奏。
连学校里的一些同学也察觉到了每天中午琴声的不同，只是笛声的存在过于飘渺，让远处的人们即使发现了不同，却不能清楚的听到到底有什么发生了变化。
五条悟来自从到这座小城后，就再也没遇到过能理解并且欣赏他的音乐的人了，宿傩还是第一个。除了对虎杖莫名的恶意的来由还是一个未知的谜，只看在其它方面，五条悟觉得他和宿傩已经能称得上是朋友了。
五条悟并不是一个喜好安静的人，和其它人熟识以后，很快不必要的废话就开始多了起来，这个时候宿傩也只是听着，不会接话也不会有疑问，最大的反应是在听到和虎杖有关的话题时会挑挑眉，好像扔进水潭的石子，只有微弱的涟漪被激起。
也许语言在他们之间并不是必要的？只要有歌声就足够了。
只有很少的两次，宿傩主动开口问过五条悟一些别的事情。
一次是问五条悟为什么要蒙着眼睛弹钢琴，另一次则是问关于虎杖的看法。
“你问我为什么在弹琴的时候要蒙着眼睛？这还是我来到这座城市之前发生的事情。”五条悟将他常用的眼罩从口袋里拿出来，“那个时候的我还被很多人称作百年一见的天才……原来已经是那么久以前的事了。”
五条家的小少爷，在乐器方面很有天赋，小小年纪就参加各种比赛，也出国拿过很多奖项，因为年龄还小，那个时候也没有人和他提关于继承五条家的问题，他可以自由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然而天才必定会遭人嫉妒，年轻得意之时的五条悟被仇家派来的人偷袭，虽然最后赢了，却暂时失去视力了一段时间。
“那个人叫禅院甚尔，打架方面也是个很强的对手，他其实也是另一个家族的人，只不过因为是庶出从来不受重视才堕落了。不过他的孩子得到了很好的照看，应该不会走他爸的老路。”
因为看不见，所以开始尝试着在黑暗的世界里练琴，失去了视力之后，听见的声音却越加的清晰了。所以后来视力恢复以后，这个习惯也保留了下来。
“我来到这里生活，和过去的一切分离，就是因为我不想继承家族，也不想过他们理想中的，为我安排好的生活。”五条悟以前也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两个人约好了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绝对不会被那些可恶的规则束缚，但是那个人背叛了五条悟，回去继承家里的寺庙当和尚了。五条悟在心里算了算，两人大概已经十年没有见过对方了。
也许曾经再深刻的情感，都会被漫长的时光冲散，最后了无痕迹。属于五条悟的青春时光已经飘零很久了，即使回忆不曾褪色，也早已和他今日的生活无关。
两面宿傩绝大多数时候在发呆走神，论打发时间，这是他多年以来最擅长的事情之一，另一方面则是他对于小城中的各种家常里短的话题毫无兴趣。不过如果五条悟恰好提到了什么有趣的内容，他也能立刻注意到然后开始听。
之前五条悟还玩笑似的问他是不是山上下来的妖怪，他没有否认，五条悟自己却好像没有将宿傩的回答当一回事。
不害怕妖怪的人类，即使在过去的时代也是很少见的。妖怪是很难和人类和睦相处的，多数人要么是因为恐惧而远远逃开，要么是因为恐惧而拿起武器。因为天生的属于上位者的威慑，宿傩即使没有明说过自己的身份，和人类相处的时候也会被本能的疏远或引起争斗。但是五条悟好像完全不会受到影响，他的演奏表明无论外表还是内在，在和宿傩相处的时候，他都保持着内外一致的平静。
因为人类是很擅长繁衍的物种，所以偶尔出现一两个和大多数人不一样的很正常。宿傩这么解释五条悟的特别。
因为五条悟的存在和他持之以恒的不断叨叨，之前觉得开学后的学校是个吵闹的地狱的宿傩，现在也相比刚开学的时候更能忍受这样的环境了。他看待事物一直挺喜欢区别对待的，其它人吵闹时会宿傩会想不如直接杀掉这些人就安静了，在五条悟身边听他叽叽喳喳的时候，宿傩却觉得就像夏日树梢的蝉鸣和夜晚草丛中的蟋蟀一样，这是自然的一部分，不需要施加任何干涉。
后来两面宿傩回忆这一段时间时，认为他可能是独自一人太久了，才会对好不容易可以正常相处的五条悟特殊对待。如果其它妖怪还活着，自己不至于和一个人类在一起。不过毕竟五条悟是与众不同的那个人嘛，和他在一起其实也不坏。
“悠仁目前的成绩还不错，数学问题比较大但是不会的时候也会来问我。一直这么努力下去，上大学应该是没问题的……可惜他似乎还没想好，关于自己的未来该去做什么这件事。”因为宿傩第一次主动问起关于虎杖的事情，之前一直避免在宿傩面前提到虎杖的五条悟，一个不注意就说了许多，话题最后也完全偏离了他个人的看法，变成了纯粹的对后辈的关心。
“你很关心虎杖悠仁，他为什么值得你这样注意？”
“为什么？对于没有父母照顾，独自一人来到这里生活的阳光少年，多分到一点大人的关注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你不必为了他的未来担忧。虎杖悠仁以后只会是个除妖师，不可能有别的选择，最后他也会因为这份使命而死，就像他的父母一样。”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妖怪吗？”五条悟确实完全忘记了他之前问过宿傩的问题，“我从来没见到过。除妖师这个名字听着倒是很酷。”
“妖怪是存在的，只是现在的时代很少能见到了，但也不少。”两面宿傩看着面前一脸茫然看着他的五条悟，忽然冒出了一个恶作剧似的想法，“我也是妖怪的一员。”
“看不出宿傩还会开玩笑……咦？”五条悟惊讶的看着宿傩的变化，忍不住走上前去亲手确认。
说起来，两面宿傩这个名字，虽然显得很奇怪，却并不觉得违和，仔细想一想，确实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这个词汇……
四只手臂，四个眼睛，应该只属于传说的存在……
“现代的衣服，要将另外两只手伸出来总是得撕裂袖子，麻烦。”如果没控制好力道整件衣服都会裂开，这一次就是。宿傩现在穿的这件上衣已经破烂到该被换掉了的程度，但是用一件衣服为代价欣赏五条悟震惊的表情，还挺划算。
05
知道两面宿傩不是人之后，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该干啥还是干啥。五条悟熬夜改数学作业，宿傩有事没事找虎杖悠仁的麻烦。
是妖怪又怎么样？除了那天身上忽然多出来的两只手，平时的宿傩除了性格差了点，其实和人也没什么不同。五条悟这样和远方的友人吐槽他最近的生活。
“你才没资格说别人性格差。而且天天妖怪妖怪的，是在小镇的生活太无聊所以闲出问题了吗？要不要我给你传一份电子的心理健康测试表，你自己做做看？”
“硝子好过分！我当老师之后已经改了不少了好吗？现在的我可是无数可爱女学生们敬仰的好老师。”
这段时间里一次比较大的事故最后还是由虎杖和宿傩的冲突引发的，在校外遇到了勒索钱财的混子的虎杖悠仁和几个朋友，原本还能和对手勉强打个有来有回，在路过的宿傩加入战局之后直接被原地送走。
那天最后还是五条悟赶去拉走宿傩才得以收场的，之后也是五条悟警告宿傩，不要再出现在虎杖的生活里。
这么说的时候五条悟没有抱着多大的希望，因为宿傩没必要听他的，他也确实打不过宿傩。但是在那之后宿傩确实不再去找虎杖悠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会在周末的时候，不定时出现在五条悟家的楼顶或者楼下的某一层。
练琴是个需要不断制造声音的活动，而五条悟不是个缺钱的人，为了不打扰到其它居民，他索性直接买了整栋楼。之前说要卡着顶楼的门收钱也只是玩笑，如果不是怕吓到无意中看见的人，宿傩其实连走楼梯都不用就能直接上到顶层。
绿化区的树叶变得金黄然后飘落，地上的草丛开始干枯变黄，深秋之后，冬日的脚步伴随着寒风走近。
在过一段时间，这一年也就会这样过去了……和以往的任何一年没什么不同，即使确实发生了几件从未有过的新鲜事。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直到这一天，五条悟叼着棒棒糖打开门，看到宿傩靠在楼梯的转角处，似乎早已等待他多时了。
因为嘴里叼着糖不好开口，五条悟就挥了挥手和宿傩打招呼，没想到对方看到他以后，便直直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宿傩一手撑着墙壁，用壁咚的姿势将五条悟按在墙上。
叼着棒棒糖的悟满脸疑惑，在宿傩用另一只手挑起他的下巴，迫使他微微仰起脸和宿傩对视时，终于在嘴里含着糖的状态下艰难开口，“借似坠后一个了，木有你的份哦。”想要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我是在哪里买的。后半句话五条悟没办法说出口，因为黑着脸的宿傩居然拉着棒棒糖的棍子，试图将糖从他嘴里抢走。
他之前没有什么举动惹到宿傩吧？怎么忽然生气了？真是搞不懂……还总是一副不喜欢多说话的样子，让人只能猜测他的心思。
五条悟只好掰着宿傩的手指试图让他停止从刚才开始的迷惑行为，却因为顾忌着不能伤到手而克制着力度。真是的，宿傩这就是明摆着欺负他身为一个乐手，必须保护双手的安全这一点肆意妄为。
笨蛋，我可是准备来谈一些正事的，谁关心你的糖？宿傩有些不爽地拧着眉毛，试图从五条悟那张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永远淡然的脸上看出一点不一样的表情来。为了等你出来我可是在这待了大半天！当我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居然只认为我是来要糖吃的？
亏他为了让自己显得更有气势一点，在和五条悟身高相当的情况下半踮着脚站在这里。
如果这里此刻有其他人路过，必定会看见一个无比糟糕的画面，粉色短发面带纹身的男人，正一脸凶神恶煞的，试图从另一个男人的嘴里将一支棒棒糖抢出来。
随着咔嚓一声轻响，宿傩成功了，硬质的水果糖在被抢走的过程中狠狠撞到的五条悟的牙齿，整个牙床都被碰撞的酥麻感觉充满。
“你到底想做什么啊！”连口水都被糖果顺带着拉出来了一条细长的银丝……五条悟有些生气的瞪着宿傩，就看见对方无视棒棒糖上的口水，将其放进了自己口中。
不太卫生。这是五条悟的第一个想法。
你不对劲。这是之后对宿傩态度的改观。
“难吃。”宿傩舔了舔之后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发言评价。
不仅糖分是劣质且加入了多淀粉的那一类，还加入了过多的添加剂和色素，草莓香精带来的一点点水果味道让整颗糖丧失了它在宿傩这里作为食物的资格。
这样的垃圾在宿傩的标准里只配丢在池塘里喂鱼，因为鱼没有脑子不会挑食。
话说回来，他居然被五条悟给带偏了……明明之前完全不关心糖的事情的。继续吃是不可能了，也不好当着五条悟的面扔掉……要不现在还给他吧？
“喂！你想做什么？给我住手！”五条悟撑着宿傩的手腕将那颗被两个人轮番品尝过的棒棒糖推离自己。之前强行抢走就算了，现在是想继续强行塞回来吗！
两面宿傩的膝盖抵着墙面，挡在五条悟的两腿之间让他没办法逃掉，“你不是很喜欢这个味道吗？所以我还给你好了。只是舔过一下而已。”
“什么叫只是舔过啊！很不卫生的！”
“你是第一个嫌我脏的人。”宿傩无视五条悟的抗议，捏着对方的脸颊迫使他开口，“明明尝起来没有任何不同，却要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而浪费食物？”
“柴不是浪费。只是不合适——宿傩你离得太近了。”近到被额头贴着额头按在墙上的程度，五条悟不得不眨眨眼睛阻挡宿傩戳过来的碎发。
“你也会觉得这样近的距离不合适？和学生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可从没见你在意过这些。”
“我的学生们可都是听话的好孩子，和宿傩你这个奇怪的大人不一样。唔，准确的说是奇怪的妖怪。”
最后还是让宿傩得逞了，力气小的一方在这样的较量里真的很吃亏。
无心继续品尝棒棒糖的甜味，五条悟将嘴里的糖拿到手上，“差不多闹够了吧？快点放开我，不然——”本来出门是准备去楼下散步的，他现在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没有人能威胁我，五条悟，不过既然是你，我可以特别宽容一次你的冒犯举动。”
“你只是在为自己想做的事情找借口而已吧！”
“不要用人类的标准来评价我，而且你要明白，妖怪的宽容从来都是有代价的。”
今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正在和宿傩接吻的五条悟因为想这个问题稍稍走神了一下，就被宿傩轻咬了一下舌尖警告了。
因为没有任何预兆所以也没能做任何准备，让宿傩长驱直入以后，连狠狠咬一口制止对方的机会都失去了，宿傩很有经验的捏着他的下巴，不让五条悟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他只能随着宿傩的引导，跟随着他的舌头相互纠缠，交换体液。五条悟甚至可以清晰的听见因为他和宿傩的亲吻而产生的，微弱的水声。
至少在这个地方接吻，不会其他人看到……但五条悟还是不自觉的红了脸。
而且，之前宿傩的话，五条悟是有部分认同的。但是只是随手在超市打折凑单时拿的糖，其实本来就没有抱着多大的期待。不过现在五条悟想，今天这个糖是没机会吃完了。
并不是一般人之间第一次时的那种，一触即离，蜻蜓点水般的吻，宿傩像是要让他记住这种感觉似的，不紧不慢地引导着他。
宿傩的味道是甜的。
不是任何的糖分产生的甜味，更像是很苦的那种茶水喝下去以后，过一段时间会出现的那种微妙的甜。因为前面会有漫长的一段苦，所以五条悟很少尝试这样的甜。但是如果可以毫无代价的体会到这种甜味……
宿傩发现五条悟不像刚开始那样挣扎了，虽然脸上的温度还是很高，几乎能看到雪白的皮肤下快速涌动的血液。
听话了就好。他还是挺喜欢五条悟的味道的。
妖怪是要吃人的，许多传说里都这么写过。实际情况当然和传说不太一样，但还是有一点关系的。由天地所生的妖怪，会不自觉的寻找同样水准的能量作为补充，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得到进化的机会。
只是如今末法时代，随着钢筋水泥的世界不断向外蔓延，不管是人类中的除妖师还是真正的妖精，都很少再能寻找到同样水平的灵气了。而未来这种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直到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妖怪存在。
未经污染的身体，毫无偏颇恶念的心灵，这样的人才可能吸引妖精们，而五条悟恰好就是这样的人。
宿傩过去是很强大的妖怪，即使遭逢变故，也并未主动从人类身上寻求过什么。这次吻五条悟也只是突发奇想而已，最后得到这样的体会，可以算是意外的收获。
终于被宿傩放开以后，五条悟才发现之前拿着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了，掉在地上的棒棒糖摔成了好几块小的碎片。被宿傩接触过的地方还留着炽热的温度，让他下意识的用手挡住。
呼吸还是有些乱……明明被人强行做了非常冒犯的事情，却一点不觉得讨厌。
如果问宿傩为什么，他一定只会说没什么理由，只是想这么做而已。在知道宿傩其实是妖怪之后，五条悟虽然待他一如往常，但是对于另一些事情还是有过一些准备的。会有些危险，会有些出乎意料的分歧，这些都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但是五条悟想不到最后发生的现实，却是这样的现状。
在呼吸恢复平稳以后，他才越发清晰的察觉到自己同样混乱的心跳。而因为宿傩还在身边的缘故，心跳并不像呼吸那样容易平复下来。
而他在之前的亲吻中所感觉到的情感……是属于妖精的喜欢吗？
和人类之间常见的那种黏黏腻腻的感情不一样，更加的强硬，也不给人拒绝的机会，但是内里却是纯粹的，或者说，是真诚的——
他之前对宿傩从没有过什么多余的期待，忽然收到这样的反馈，一时间有些无法全然接受。
而且，他也很留恋之前尝到的那个味道。
宿傩注意到五条悟的肩膀在微微颤抖，知道是他要得到反馈的时候了。
他会被五条悟讨厌吗？还是和之前一样继续没心没肺的？又或者是生气然后和他约一架？人类的心思真难猜，宿傩略一思索就列出了一堆可能性，而且他现在看哪个可能性都觉得像真的。
“刚才，我们一起做的那件事……可以再来一次吗？”五条悟小心翼翼发问。
果然最后一个都没有猜对。
06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五条悟端着水杯回想之前在门口发生的事情。
说完那句话之后，居然就那样继续被宿傩按在墙上重新亲了一遍。他说了还想要，但至少是等这一次的事情过去之后，等他完全冷静过了之后啊……
出门散步的机会没了。现在宿傩正坐在他对面叽叽喳喳说着的正事，五条悟也完全没心思仔细听。
“所以之后让我住在你这里。”宿傩自顾自的说完之后才发现五条悟似乎有些走神，“那就这么说定了。”
“等一下？住我这里？”五条悟只听到了最后五个字，也就是这五个字，把他从走神的状态中惊醒了。
宿傩之前是住在学校后山的森林里的，冬天天冷之后，为了避寒，他平时会选择往南方去，但是现在因为虎杖悠仁的关系他不能离开这里，就只有选择人类的房子居住了。而一个人有一栋楼的五条悟这里，明显是个不错的去处。
“我这里空房间很多，你不必强行和我在一间吧？”
“其它房间都是空的，连张床都没有。”
“你既然要搬过来了，自然是要布置房间的，这些去超市去商场都可以买。”
“我没钱。”
“你明明给过虎杖银行卡。”
“就是因为给了虎杖我才没钱了。”宿傩一脸理所当然的瞎扯着，其实他只是嫌自己布置太麻烦。
五条悟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至少不要跟在我后面进卧室，去睡沙发！”
宿傩怎么可能接受他自己躺沙发，五条悟就在隔壁床上的结果，而五条悟自己房间里的那张正好也是双人床，两个人躺着也完全不挤。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的地步，不继续发生点什么其它事情当然也不合情理。
五条悟和宿傩第一次做的时候，就被对方有些粗暴且毫不收敛的征服欲望碾压得有些透不过气。
两面宿傩的动作不算很温和，一些应该有的准备也完全没有去做，所以比起作爱的快感，一开始的时候是撕裂般的痛楚占据了上风。
但即便是被疼得忍不住哭出来，五条悟还是没有叫宿傩停手的意思，只是用手紧紧抓着床单，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但是稍微习惯了这样的方式之后，依旧和痛楚混杂着的快感，反而让他更加兴奋起来。
宿傩实际上也被五条悟的反应影响着。分明实际上是个强大的野兽，发出的声音听上去却好像那些天真无邪的幼崽一样，被欺负了也只是叼着尾巴躲在角落里默默的接受，原本如天空般澄澈的瞳孔此时也变成了深蓝色的湖水，闪着泪光的眼睛比平日里的他更多出了一种特别的吸引力。这样的五条悟，让他愈加的有一种，要在他身上留下伤痕，要让他在自己的身下哭号的欲望。
在宿傩没有多想便将想法化为行动以后，被欺负得太狠的五条悟终于忍不住拿手在宿傩身上抓挠着，想让他稍微慢一点，但那微妙的力道，与其说他是真的在反抗，不如说更像一种无意识的撩拨。没过一会儿，宿傩就不能忍耐五条悟乱动的两只爪子了，他将日常情况下隐藏着的两只手释放出来，用他们抓着五条悟的手腕，他自己则用舌头将五条悟的呜咽声全数封在口中。
再被这家伙完全看不出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动作引诱下去的话，今晚谁都别想睡觉了。
“唔……今天晚上真的好累，但是……”下身填充着异物的感觉也很难受。可是宿傩紧抱着他，完全没有放五条悟去卫生间清理的想法。
“你明天还有课吧？早点休息。”光听这一句，五条悟几乎要误以为宿傩还有良心存在了。之前到底是谁先动手脱他衣服的？
“这就是你所谓的收敛？”早早起床把自己清理干净，换好衣服的五条悟在镜子前一脸黑线，终于默默换下他原来习惯的外套，换上了一件高领的，挡住脖子处昨晚留下的奇怪痕迹。
“我之前只注意着别伤到你的手了，忘记了其它地方会被看到。下次注意？”
“其实被看到倒不是什么问题，只是肯定会被无聊的人问伤痕的来由，所以不想暴露。”
“和我在一起的这件事，告诉别人不好吗？”
“不是这个原因。”五条悟收拾今天上课需要带的文件，“除了找虎杖麻烦之外，宿傩其实不怎么在这个镇子里出现对吧？我不想要太多的人认识你……不管是因为你是虎杖的哥哥还是因为我。”
“就应该是这样。”就像他的注意力只会放在五条悟身上一样，宿傩很满意五条悟不想暴露两人关系的理由。虽然实际上两人的想法其实完全不是一回事。
五条悟去上班以后，在家无所事事的两面宿傩，没过一会儿就进入了发呆放空的状态。就这样成功住进来了？原本以为至少会遇到些麻烦的，比如打个架以及打个架然后打个架。
千年的时间真的会改变一些事，两面宿傩发现他不再执着于过去的某些执念了。比如将敌对的除妖师全部杀掉，比如将过去欺骗他的人全部杀掉，再比如，和其它追随他的妖怪一起……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不想再继续那样的生活了。
五条悟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些什么，但他应该也是一样的想法。两人交手的时候宿傩很容易就发现，五条悟出招的方式并不是近百年来常见的普通的那种手段，只是为了强身健体或者打一些表演性质的比赛而练习的手法。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冲着杀人夺命而去的，且收发自如，从未有失。
两人相处的某些瞬间，宿傩还能从五条悟身上察觉到那一闪而过的血腥气，淡薄而危险，只是时至今日，他早已放下了那曾经无人可以接近的锋芒。
五条悟的年龄应该还不到三十，到底是什么让他最终来到这里，过上如今如此平淡的生活？不过现在这个情况也不坏。
冬天渐渐来了，五条悟换上了更厚的风衣，虎杖悠仁用打工的钱给自己买了一件新羽绒服，只有宿傩还是老样子，从没见他加过衣服，让五条悟怀疑过好几次这家伙怕冷是不是单纯的只是借口而已，实际上是为了住到他家里来。不过就算真的是借口又如何？每次还差几步路到门口就有人先一步打开门的生活，到家了就已经有人把饭菜做好了的生活，和往常一个人的时候相比确实愉快了不少。
“宿傩你居然会做这么多菜，到底是什么时候学的？”而且水平意外的不错，甚至超出了五条悟对宿傩打架水平的评价。
“在这个世界上活得够久而已。”差不多快要千年了吧……宿傩大概估算了一下时间。有些地方人类的变化很大，有些地方，又一点儿都没变过。
两个人生活中偶尔发生争执的时候，是五条悟找宿傩要房租的时候。宿傩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说法，表示每晚和五条悟睡还常常负责做饭已经算是交过住宿费了，五条悟当然不可能承认。所以一有时间就缠着宿傩，要求既然没有钱，身为妖怪总能找出点特别的东西来抵房租。
宿傩终于被五条悟烦得不行了，于是找了一个周六五条悟不用上课的日子，扛着五条悟来到了学校后山的森林。
“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吗？只是单纯的树林而已吧？“被宿傩扛着飞过来的五条悟被放下地以后依旧十分兴奋，”而且山上雪好厚，所有东西都被雪覆盖着，连小动物都少见。“
“虽然这里从你所在的学校往后走十五分钟就能抵达，但是平日里不会有任何人到这里来。“宿傩的手推开挡在面前的树枝，抖落一蓬积雪，”你不是一直想看看属于妖怪的特殊能力吗？就在这里让你见识一下好了。“
五条悟清楚的知道，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了，小城里甚至已经下过两场规模不小的雪，但是现在，就在他面前，以宿傩为中心，春天短暂的回到了这片死寂的树林里。
积雪融化，草木生长，花朵开放，这里的一切短暂的拥有了本该在春天才拥有的生命力，连气温都暂时失去了冬季的严寒，变得温暖起来。太神奇了……五条悟用手摘下一片树叶，确实是在冬季以外的时候才会有的，碧绿的叶片，手指用力碾过去，会留下一手的汁液。
“这样的景象能维持多久？“
“只要我在这里，就可以一直维持着。“
“也就是宿傩离开了的话，就会一下子变回原来的样子？“从树上垂下来的藤蔓依旧在缓缓生长着，接触到五条悟之后，也把他当作了可以攀附的支架，开始缓缓沿着五条悟的胳膊缠绕起来。
“毕竟这里实际上是妖怪的领域的能力造成的，我不在的话，这些违背时节生长的生命就得面对外面的严寒了。“
“好可惜，它们其实不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春天，就被宿傩骗着长出来了。“
“缠着我要看妖术的人不是你吗五条悟？“宿傩看见五条悟居然开始心疼周围的植物以后，忽然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火气。嗯，看来今晚又是要因故熬夜的一天了。
“其实从宿傩刚刚到树林的时候我就想问了，在地面上，我总觉得好像看到了一条红色的河流……那就是你的领域吗？“
“红色？除此之外你还看见了什么？”宿傩闻言略有些惊讶。
“还有什么？一些好像是石头，或者骨头之类的的东西……”五条悟眯着眼睛看着脚下，“其它的看不清楚。”
“虽然我没有刻意隐藏领域的存在，但是在不主动显现的情况下也能看见虚影，说明你和虎杖悠仁一样，也有成为除妖师的天赋。”既然是可以稍微看见一点的天赋，让他看一看完整的应该也没问题。宿傩在五条悟面前做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看清楚了人类。领域展开——伏魔御厨子。”
脚下是红色的血水，四处散落着骨骸，领域的中央，一个巨大的，类似于敞开着的橱柜，又像一张张开了的嘴巴的诡异建筑散发着难以忽视的压迫气息。宿傩还是站在他面前，但是给五条悟的感觉已经完全不同。
“这里……以前死去过很多人。”
“你的感觉没错。”宿傩放开他从来克制着的，属于妖怪的威压，让五条悟下意识做出抵挡的姿势，即使他和宿傩之间实际上空无一物。
“珍惜你在这里的机会吧，很少有人类可以活着走出这个领域。”因为过去这里只会在战斗的时候显现，不可能因为某个人的无聊要求而被参观。宿傩的手指在空中用灵力画出五条悟无法理解的复杂符咒，亮红色的线条在虚空中漂浮着，将之前因为领域的出现而震惊的五条悟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当宿傩写完最后一笔之后，连在一起的完整法术整个一亮随即消失，下一个瞬间出现在五条悟的脚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到，加上领域内的血水之下也是凹凸不平的骨骼，五条悟一个没站稳，在宿傩的领域内摔倒了。
虽然是在领域内，按理说这一切都会随着宿傩的想法消失，但倒在地上的五条悟发现，红色的血水是确实存在的，他的衣服裤子都被打湿了。身下一明一暗变化着的法阵不知道有什么作用，五条悟索性不去管它，而是专心的对付自己湿掉的衣服，“宿傩，等你收了领域，我的衣服能变回原来的状态吗？”
“不能。”
“那之后回去的路上肯定很冷了……今天确实见识到了很多不同寻常的东西。”已经看够了。
“我会拎着你快速飞回去的，如果等会回去的路上不下雪的话。”在宿傩说完这句话之后，五条悟身下的法阵终于完全消失，于此同时，五条悟感到，他自己的身体似乎发生了些不同寻常的变化。
准确的说，是脑袋上和屁股后面，好像忽然多出了什么东西……宿傩还贴心的走到他背后往下拉他的裤子，将挤在狭小空间里的尾巴释放出来，而五条悟自己抬起手，在头上摸到了两团毛茸茸的东西。
五条悟低头看向水面，看见了他头上多出来的耳朵。
而身后的奇怪感觉则是一条尾巴，现在正随着五条悟的意念疯狂的摇晃着，一会儿左右摆动一会儿转圈。他毫无疑问还是人类没错，但是身上多出来的部分，也确确实实出现在他眼前，甚至可以用手摸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刚才那个法阵的效果吗！”
“是天赋，应该是某种猫妖的血统……虽然是最普通的那种天赋。如果在千年以前，你这样的天赋也可以成为除妖师的，但是在现在的条件下，不说年龄问题，现在就算成为了除妖师，你也没什么前途。”
“妖物的血统……据说五条家祖上和莞原道真有关，不会是这个缘故吧……”
“那个很有名的阴阳师？这么一想确实很有可能。”
“这算是被祖先坑了吗？住手，不要碰我的耳朵！”在宿傩接触到五条悟脑袋上多出来的兽耳的一瞬间，五条悟立刻以一个夸张的动作往后跳了一大步。
“看上去很有趣，给我玩玩。”
“你事先都不说明一下就让我变成这样，怎么可能给你随便摸！”
“我在看到结果之前也不知道结果是什么，之前那个法阵就是检测人类的天赋用的。”宿傩收了领域，五条悟脚下踩着的重新变成青草生长的地面，他后退一步想要避开来摸他耳朵的宿傩，却发现原本绕在旁边树上，看似无害的藤蔓，这个时候却仿佛真正的活物一般朝他席卷过来，缠绕上他的四肢让他不能逃走。
“你给我住手，唔，不要来回揉那里……宿傩，你给我记着……哈啊……”
怪不得要躲，原来这尾巴和耳朵其实都是特别敏感的地方啊……原本其实只是喜欢毛绒手感的两面宿傩在发现五条悟的异常反应后玩得更起劲了。今天同意给五条悟看点不一样的东西，但他自己这下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
回去的路上五条悟最后还是换了衣服，是由两面宿傩提供的和服，还是女式和服。虽然对于衣服的形制很有意见，也很迷惑宿傩那里为什么放着备用的女式和服，但总归比他自己潮透了的衣服好些。
所以一直等回到家，五条悟才问宿傩为什么要穿和服，在知道只是因为四只手活动方便之后，宿傩发现五条悟居然微妙的有些失望，“你以为本大爷有什么奇怪的爱好吗？”
“宿傩本来就很奇怪啊。”
家里有暖气不用担心着凉，长着尾巴和多出来的耳朵的五条悟因为不想被碰到，干脆翻出了夏天穿的那种长度能遮着大腿的T恤，光着腿窝在沙发上。看样子在恢复正常之前，他再也不想出门了。
“这耳朵和尾巴要多长时间才能消失？”
“两三天。“
“我下周一还有课……这可怎么办。“就算戴帽子，把尾巴藏在衣服里，似乎也会引发一些意想不到的意外。
“周一的数学是吧？我可以代你去上，这几天的食材也由我出门去买好了。”
“宿傩你怎么忽然这么好心了？”
“作为交换，晚上做的时候，让我把你多出来的耳朵和尾巴好好利用一下。”说完这句话后宿傩看见，五条悟一下子从懒散蜷缩着的姿势挺直了腰，连尾巴上的毛都竖了起来，整个尾巴因此看上去粗了一圈，“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五条猫猫。”
“你刚才叫我什么？”
“五条猫猫。”
“是五条悟！”
“五条猫猫。”
“五条悟！”
“五条猫猫。”
……
看来是只野猫。被炸毛猫猫不顾形象的扑上来，在手上留下了两排牙印的宿傩一路低气压的走过菜市场，差点让摊主以为他是来抢劫的。
07
数学苦手的虎杖悠仁在期末考试前满怀期待的等待着第一节复习课，结果看到出现在讲台上的却是一脸不耐烦老子随便讲讲你们爱听不听的两面宿傩之后，成功失去了听课的兴趣。虽然已经很久没被宿傩找过麻烦了，但是既然又和他对上，那么之后肯定没什么好事。
果然这一整节课宿傩只要需要点人回答问题必点虎杖悠仁，加上他们两个人长相的相似之处，下课以后，虎杖悠仁被班里的同学团团围了起来，质问他和新来的代课老师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其它班都很正常，只有虎杖一个人被针对。
无论如何虎杖悠仁都不会承认他和宿傩的关系的，自然是打死不说糊弄过去。所幸两面宿傩只代过这一次课，后面的时间还是五条悟老师上课，所以期末考试的时候，虎杖的成绩最后终于还是在及格线以上平稳降落。
学期结束后是新年以及寒假，即使在这座小城里，到了时间以后也有很不错的过年气氛。由镇里的适龄女孩子们兼职的巫女为来到神社祈福的人们送上祝福，新年集会上繁荣的各类小摊贩贩卖着各种各样有趣的玩意，特别的小吃或者一些老少皆宜的小游戏。
有了很多朋友的虎杖悠仁早上天一亮就和朋友约好大呼小叫的跑走了，五条悟和宿傩则约好了下午一起去。
“前面是神社，去许一个新年愿望怎么样？咦？宿傩你怎么不走了？”买的东西已经装满了两个手提袋，却还准备继续逛顺便在买点的五条悟转过身来，疑惑宿傩为什么不继续跟着他了。
“你一个人去吧，接近守护人类的神社对妖怪来说还是挺难受的。”
“那我也不过去了。最近几年的新年愿望并没有变化过，今年就当是延续去年的愿望好了。”
最后这是五条悟第一个没有在神社祈福的新年。
接下来逛街的过程中还和虎杖偶遇了，学习生活充实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宿傩和五条悟在一起了的虎杖悠仁因为眼前的事实而受到的不少冲击。之后还因为宿傩长得十分向坏人而收到了来自警察的询问，还好虽然有些波折，总体而言出门还是很快乐的。
回去的路上他们两人一人拿着一根冰糖葫芦边走边吃，两个人都买了的原因依旧是喜闻乐见的第二根半价。
“这个据说还是从别的国家传过来的食物哦，想不到糖和水果还能这样结合在一起。”五条悟吃得很慢，他喜欢把外面的糖壳当作棒棒糖舔，等化掉了再吃里面的。
“如果山楂里面没有冬眠的虫子就更好了。”幸运中奖的宿傩看在这确实是货真价实的水果因为制作时不会切开检查里面所以勉强放下了回去掀掉摊主摊子的冲动，“悟，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不能去人类的神社？”
“宿傩愿意告诉我的话，我当然愿意听。”
千年前的记忆，如今两面宿傩回忆起来的时候，已经没有那么清晰了。
那个时候世界上的妖怪还很多，但是人类也不少，其中也颇有几个十分厉害，以至于直到许久以后人们还传颂着他们的姓名的传奇。但是当时人类的生活并不算好，这些弱小的生命无法和妖精一样不畏风雨，不惧灾祸，洪水或者干旱都能让他们大批大批的死亡，即使是和平的年代里，人们也会被迫组成军队，为完全和他们自己无关的权力与野心浪费掉自己的生命。
不出问题的时候没事，出问题的时候就会四处求救，可是在得救以后又会很快忘记。
当时的想法已经不记得了，只是结果从来都不曾改变过。宿傩用他的能力救了在饥荒中向他求救的人，但是人们并没有兑现当时的诺言。
妖怪们对于失约的报复从来都很直接，于是宿傩也在那时开始了和除妖师的争斗，差不多也是相同的时间，他知道了，杀过人的妖怪不能再走进人类的神社。最后他没有输。人类也没有赢，新的平衡总会在旧的秩序迷失太久后建立。宿傩和其中一个除妖师达成了另一个契约。从今以后，这个人类的后代中将永远有人继承对于宿傩的封印，作为交换，宿傩将不再被过去那一次欺骗困扰。
“所以都是当时骗你的那些人的过错吗？”原来现在继承了宿傩封印的人是虎杖，怪不得他和宿傩的关系那么差劲。
“因为他们为了活下去，许下了原本就不可能兑现的誓言。”说到底，和生存有关的事情，本来就不能用对错评判。当时追随着他的属下，也多在漫长的时间里消磨了自身的存在，在百年前送走里梅之后，宿傩已经完完全全是孤身一人了。和世界唯一剩下的约定，也只有那份世代传承的封印而已。
察觉到宿傩有一点点失落的五条悟，想了想决定忍痛将自己吃到一半的糖葫芦让给已经吃完了自己那一份的宿傩，随后被无情的拒绝了。
“明明以前是不会在乎我舔过的食物的！宿傩你变了。”
“如果你换一个吃法我说不定还会接受，但现在上面的糖已经被你舔完了，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只是不想吃剩下来的水果吗！”
“哈哈哈，这才是平时我知道的那个两面宿傩嘛。”五条悟笑了笑试图蒙混过关。
两人快到家的时候，天空中又有细小的雪花飘落，五条悟在家门口庆幸他们回来的及时，等虎杖回来的时候估计又要趟着积雪了，然后就和往常一样被宿傩警告不准在他面前提到虎杖悠仁的名字。
新一年终于还是来了。
寒假中途的时候，五条悟要回东京几天，因为宿傩不能离开虎杖身边的缘故，为了让宿傩同行，他还编了一个借口将天真高中生虎杖一同拐来了东京。
“东京已经是个这么大的城市了吗？即使是和百年前相比，也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为最近的时代，进步的速度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快，快到没有办法停下来。”两个人在市区的街道上并排走着。
在五条悟的要求下宿傩用围巾挡住了大半个脸，还带着帽子，据五条悟说，这样可以让宿傩看上去不那么凶恶，不至于立刻被麻烦找上门来。
“也就是说你认为我迟早会遇到麻烦？”
“我们来东京的路上已经遇到过好几次了不是吗？”比如被警察卡着查车票，比如被便利店的店员误认为是来抢劫的，“虽然我知道事实如何，但是宿傩似乎总会给别人带来一些危险的印象。”
“因为他们都很笨，都被表象欺骗。”话是这么说，最后宿傩还是听了五条悟的建议。
“所以你不远千里到东京，不惜将虎杖和我一起叫过来，实际上却是来医院看病的？”我怎么看不出你有病。被五条悟劝着和虎杖一起去东京游玩但是完全不想见到虎杖的宿傩执意跟着五条悟出门以后，此时正在医院门口踌躇要不要进去。
“这里有我的友人，如果宿傩想检查一下自己和人类到底哪里不一样，结果也会给你保密的。”五条悟半开玩笑的说到。
“五条悟，你这次的体检报告已经出来了。”家入硝子拿着一叠厚厚的文件夹推开门，“回来吧，东京至少位置比较近。不然你死的时候我可能都来不及参加你的葬礼。”
“已经那么严重了？硝子你去年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五条悟笑着接过家入硝子递过来的体检报告，“虽然我也能感觉到情况在不断的变坏，但是总归还能维持下去。”
“一次两次或许是奇迹，但是奇迹不会永远眷顾你的五条悟。该说的我都说了，反正你从来都是听不进劝的人。”
“那我走啦硝子，希望我们明年的今天还能照常相见，继续检查。”
就在五条悟推门离开的时候，家入硝子忽然叫住他，“那个和你一起来的男人，因为等得太无聊一个人出去了。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是情侣哦。”五条悟随手关上门，没有听到后面硝子的吐槽。
“当年大学里被你拒绝的那些女生死得真是一点不冤。”
五条悟找到宿傩的时候，不得不感叹一句宿傩的好运，他到底是怎么准确的和东京黑手党里最没脑子也最胆大的一群傻小子对上的。
“在做什么？我的朋友初来东京，可不认识这么多奇怪的人啊。”还好他来得及时，和宿傩对峙着的那些人还没动手。五条悟走上前去，拍了拍宿傩的肩膀让他别激动，“这里的一切交给我。”
“现在，快滚，不然的话，就在这里杀了你哦~”五条悟微笑着取下墨镜，看到他的脸以后，对面最初只有一个年长的人认出了他。
“是五条家的那个五条悟！他不是早就离开东京很久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五条悟？那是谁？他很厉害吗？”发问的人随后被拉到一边捂上了嘴。虽然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但这里的大多数人都听说过五条悟的名字，只是许多人之前并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
“如果这里真的是那个五条悟，他是完全可以做到将我们全部杀死在这里的，即使不用任何武器……”
“那双弹琴的手，杀人夺命时也从来没有犹豫过……”
“快走快走！他看上去已经快要生气了！人家给过机会，我们可不能浪费。”
没过多久，路灯都找不到的小巷里又重新只剩下五条悟和宿傩两个人。
“看来你过去的名声不错。”
“年轻气盛的时候做过几件个人觉得还不错的大事，仅此而已。”五条悟回忆着以前在东京生活时去过的甜品店，准备带着在医院陪了他半天的宿傩去尝一尝，“之前你告诉过我以前和人类的约定，那么今天正好有空，就和你说说我的家族好了。”
五条家，表面上是政治世家，出过好几任议员，只不过因缘巧合下，从来没有过竞争过首相之位。实际上和禅院与加茂两家一起，是东京地下产业的实际控制者。
五条悟从小受到的也是培养政治家的教育，不过除此以外，他个人还有一些家族的安排之外的爱好。因为天才到足以将任何事情做到最好，所以当开始的时候，从来没有人阻挠过他。矛盾出现在五条悟从东大毕业之后，他想要做他自己的事，并不想按照家族安排的路走下去。
“既然不想听他们的，把限制你的整个家族和制度推翻不就好了。”
“我当然试过啊，不然你以为我大学毕业之后的时间用来做什么了？”五条悟在奶茶店里咬了一口小蛋糕，然后狠狠叹了口气，“并不是腐朽的制度让人们变得迂腐，而是为了人满足的需要，才创造出了这样的制度。”
“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样厉害，他们需要依赖这样的制度才能活下去。自由的只有我一个人。”银行家的儿子，长大了还是银行家，议员的儿子，长大了也还是议员，而最底层的民众们则早已放弃了思考该如何去改变，用低得不行的投票率选出完全没有才能的新领导者。
想去改变，但是终于无法改变。
“原来迪士尼乐园不在东京啊，我一直以为是在东京的。”
“其它好玩的地方也有很多的，今天晚上看看地图吧，明天我可以陪你出去。”五条悟笑着安慰发现去不了迪士尼所以有点忧伤的虎杖悠仁。
虽然自己家就在东京但还是选择住酒店，剩下在东京的两天时间是专门留出来随便玩的。五条悟原本以为他藏得很好，但是想不到之前在医院做的检查报告还是在回去之前被酒店里懒得出门的宿傩翻了出来。
“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
“你快要死了不是吗？现在不说明白的话，说不定明天就没有机会了。”
“不会那么快的……好啦好啦我说还不行吗。”五条悟眼看着不能敷衍过去了，只好换一种方式安抚宿傩，“既然检查报告你看过了，重复和的话我就不说了。确实这个病没得治，但是其实我一直没有隐瞒过哦，你看我眼睛的颜色和发色。”蓝色的眼睛和白发，这时候宿傩才想起来，正常的人类不应该有这样的外表，因为之前五条悟都表现得抬过自然了，让他从没察觉这其中的问题。
“你不是生来就是如此的吗？”
“嗯，所以这是从一开始就存在的缺憾。”五条悟从小就知道他很有可能活不了太久，不过他从来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过。
人类的生命是很短暂的，两面宿傩一直知道这一点，可是活不过今年什么的，这时间也太短暂了些。他还是很喜欢五条悟的琴声的，如果死掉的话，他之后陪着虎杖在那座小城的生活，又要回归无聊了。
“宿傩，既然你知道了，我也有一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
“你和虎杖的约定，可以将之换到别人身上吗？之前你也说过，我有除妖师的天赋。”
“如果和我交换……这样虎杖就不用在被这份誓约限制，可以在成年后去做他真正想做的事情了。”五条悟把宿傩看过之后随手丢在一边的检查报告收好，“而我也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了。”
“过去也有人想要我转移誓约，但是那些人都是渴望我的力量。”宿傩略一思考，“但是如果对象是你，说不定能成功。”
“为什么是说不定可以成功啊，有失败的可能？”
“因为我也是个活了太久的妖怪，和你一样面临着终结。”宿傩想他这个时候也不需要隐瞒什么了，“只是妖怪的时间与人类不同，虎杖如果能正常活下去，他应该会是我的最后一任契约者。”
“唔，如果做些准备就能提高成功率的话，还是不要偷懒比较好。”
冬天过去，春天来临，学校按时开学。
虎杖悠仁还是很头疼数学，不是新来的老师水平不好，而是他已经习惯了五条悟的课。为什么五条老师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离开了？这是虎杖悠仁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想明白的事情。同样不明白的还有他刚来到小镇的第一个学期，当同学们日后和虎杖提起，他还有一个看上去很凶，长得和他很像的哥哥时，他完全不记得有这样一个人。连看到过去的日记里曾经烦恼的事情时，也想不起具体的缘由，仿佛有谁曾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又被抹去了一样。
五条悟消失的那天十分平常，甚至在太阳落山之前他还去超市了一趟，因为又买了很多糖和收营员小姐姐在结账的过程中闲聊了两句，唯一不太平常的一点，是有人在明暗交界的逢魔之时，看到一只三条尾巴的白猫从五条悟家的方向跑出来。
他自己好像早有预感似的，提前安排好了所有事情，甚至学校那里都提前辞去了工作。以至于过了好些日子，人们才发现五条悟不见了，在打开他家的房门后，那天在超市买的糖果全部都放在桌子上，只少了一个草莓味的棒棒糖。
这个外来的年轻人来的时候突然，走的时候也悄无声息，有人认为他是待腻了这座小城，回到东京那种灯红酒绿的大都市去了，不过也有一些人说，五条悟是被猫妖带走神隐了，和之前学校后山的一小片树林突然来到春天一样，是神迹或者妖怪作祟。
虎杖悠仁读完三年书从高中毕业以后，曾遇到过一群满嘴说着他听不懂的话的怪人，什么世界上存在妖怪需要一些人维持正义啊什么的，但是他们确认过某件事以后又从虎杖悠仁身边消失了，来的莫名其妙也走得莫名其妙，让虎杖悠仁很快将这个小插曲抛在脑后。过了这个夏天以后他就是大学生了，学校的位置在东京，也只有在这时，虎杖才想起许久以前，和五条悟一起去东京的那个寒假。
也不知道老师现在在哪里，又过得怎么样？不知为何，虎杖悠仁依旧相信五条悟还活着。
只是他再也回不到两人相遇的那个秋天了。
end
发现和老师xp是一样的，这可太爽啦